春妮叨叨叨的,季大嫂心里十分温暖,半点不嫌啰嗦。
春妮手上不停,嘴一直说也不影响干活,又道:“不过有些话得跟孩子们说清楚,这么大孩子其实已经懂事了,别把他们当孩子看,偷偷的开小灶,不是做贼,你说清楚了,孩子心里才不会自卑,以为做了坏事。我知道你要强,但是有时候小孩子也是能分担事的呢,你可别误了!我家里,我爹娘在我小的时候有事就跟我们兄弟姐妹说着商量了,我给村里放牛,也是我跟我爹说了,从村里争取来的。凡事啊,别小看孩子,这样可教育不好孩子……偷吃小灶是为了身体,可不是做坏事,只是为了避免说嘴。可不是做贼……”
季大嫂听了若有所思,她心中感慨,白比春妮年长十岁,结果还不如这丫头活的通透明白。她若早些年有这条理,有这正的心眼。哪里会吃季老娘这么多亏。其实春妮看来,这季老娘的手段也就这么些,以春妮的性格和处事能力,是绝对叫季老娘占不了便宜的。
第288章 装修完毕
只她当年, 的确是误了。一心的只想着丈夫和娘家是依靠,事事依赖人,结果就成了这样。
但是春妮, 季大嫂是真喜欢她,她的爹娘一定也很疼她,才教出这样完全不自卑的孩子。
做着活, 话题就岔到张云帆身上去了。
春妮笑嘻嘻的道:“云帆现在在府城做了好大的事业,一定会越来越强的, 你的孩子也不用愁, 节省些,现在看点眼色, 有什么要紧, 省些钱把孩子培养培养,将来不管是跟着云帆姐做事, 还是在城里找工做, 都能定下来了,都有出息了……所以啊, 学识字算帐是正理。我以前也不会, 现在也算的一手好帐呢, 都是云帆姐教我的。我可厉害了,等两个小的大一些, 我教教他们啊。”
季大嫂大喜,道:“好, 好,到时候我把攒的钱买些纸笔书。”
只要孩子能成材,有出息,能成家立业, 在城里立住。只要有个希望能彻底的脱离季家,哪怕现在苟着在季老娘手里又算得了什么?!
受气几年,遭白眼几年,她真的能忍!
最怕的就是绝望,是没有希望。
春妮叨叨叨的,笑道:“云帆姐是真厉害,她什么都懂,律法也懂,像我,律法就不太读得进去了,看了我想睡觉。嘿嘿嘿……”
季大嫂会心一笑!
春妮看人有眼睛,她看中的人,那是真的对人热情又好,而她看不上的人,或是觉得不对劲的人,你再热情对她,她也只笑而不热情。
不得不说,她的家教,是真的很好,虽然可能家里条件也不好,但自小受疼爱,所以才如此的自信,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甚至是有些事情,她比不上别人,她也坦然不嫉妒,真诚的令人想忍不住靠近。
她像个小太阳。温暖的很。
季老爹听到村里有人带话来了,说是季老大托了媒在十里八村的说亲,要续娶。
村人是来城里卖东西的,在码头上碰到,就多说了几句,告诉他道:“……因他休了妻,又打伤了徐氏,现在名声不怎么好听,花了重价要续娶,难免有动心要嫁的。财帛动人心呐,况且季老大这点家底在村里是不赖!你们老两口不管了?!这……真的就让他续娶,不管徐氏了?!闹成这样,村里人也同情的很,不管咋,看在你们两个孙子的份上,这……”
说不要就不要了!?
抛妻弃子,这可真是!
季老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变了又变,道:“……不怕你笑话,我哪里能管得了他?!他也得肯听我的才是啊……”
村人嘲弄的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走人了。
同村来卖货的人听了他说的话,无语道:“他这个长辈都不管了,还能叫村里正管么,趁早歇了这心,不管也得了。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这老两口,功不可没……呵呵……有钱是有钱,无情是真无情……瞧瞧他现在船出的,也挺赚钱,没想到啊,啧啧!”
这年头,抛妻弃子是什么人,是禽兽行为。村人是真受不了的。也看不习惯,却管不了。人家亲爹都不管,他们管个啥?!顶多说点不好听的罢了!
“有钱烧的,再有钱,破家也不是什么好事,”村人低声骂,摇头道:“……作孽哟!可怜了他们的长孙。季家的种,说不要就不要了……心狠。”
季老爹回家去了,先跟季老娘说了这事。
季老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季大嫂面前嘚吧出来了。结果季大嫂面无表情,没有啥动容,也没有发火,也没有伤心,更没有动怒!
季老娘傻眼,道:“你不伤心?!”
“我只当他死了,他娶不娶的,跟我不相干。”季大嫂淡淡的,不似作假,不仅不动怒,反而嘲弄的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儿子休妻再娶,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光彩的事了?!哪家遇着了这事不捂着?!我劝你可别到外头去说,说了丢的是你自个的脸!”
季老娘又气又讪,瞪了她一眼,闷闷的回屋坐了。
现在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动不动就顶句嘴,真把她给时不时的气的够呛。她是真受不了。
季老爹心情不好,道:“谁叫你招她?!现在都不一个锅里吃饭了,你招她干啥?!”
季老娘气的不行,道:“你还向着她说话!你知道她天天煮啥菜么?!油都舍不得放,柴也一劲用我们买的,自个儿不买,下回你别再给钱了,她在小心思的攒钱呢。这货,我就知道她不安生,怕是想要跑路……这要是跑了,把孩子丢给咱,可怎么整?!”
季老爹见她越说越离谱,也不理她了。这日子,他也糟心!
其实认了就认了。但是天天两个婆娘掐架,一点小事就吵嚷半天,还要在他耳边念,他心里烦的很。
管她吃啥呢?!反正他钱给了。就不能省点心别吵么?!
唉!
这日子过的不如狗,这日子,狗都不过啊!
天冷如霜刀一般,刮在人脸上的风,贼疼!
就这么日子一天天的过,王安平的院子装修好了。
最高兴的莫属张兴柱,寻了人打扫干净,兴冲冲的拉着张融融和王安平去看,叫上家里人没事就去瞅两眼。
张融融进去看了看,笑道:“兴柱辛苦了,这很用心,到处都很费心。”
“不费心,也没多大的事儿……”张兴柱搓着手更高兴了。
“事虽小,可烦琐,你也没嫌过麻烦,”张融融笑道:“在安平这,你虽是表哥,可也抵得上父亲了。便是生父,所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
张兴柱高兴的眼中含着泪,看向王安平的眼神很是欣慰,笑道:“改日没事,带着幼娘来瞧瞧,我给把钥匙给你,这三间屋,是你们以后成亲用的呢!”
王安平接了一串钥匙,道:“表哥,谢谢你!等我成亲,我给你磕头!”
张兴柱眼泪就掉下来了,又掩饰般的不好意思的揩去。催着他去看新屋。
他便扶着张融融来看其它的屋,道:“这里是老姑住的屋,这一间给大牛大妮住,我问了大牛大妮,说是还跟着咱住的。我呢,住这屋,晚上老姑有啥事,可以喊我,一叫就能听见。”
见他喜滋滋的,张融融一乐,道:“好家伙,你这是把咱俩的屋弄了个小窗子啊。”
“嗯嗯,特意叫木匠做的,方便喊我,”张兴柱是怕她到年纪了,晚上起夜难受,所以想着好好伺候。这用心的叫张融融真没话说了。
这是晚辈的心思,张融融虽然觉得没啥隐私了吧,但是,这份孝心,她能嫌弃吗?!
“你有心了。”张融融笑道。
“晚上可以拉起帘子来,只是叫人,声音能传到我屋。”张兴柱还很高兴呢,沾沾自喜自个的创意。
“这间是厕所,弄了两间,家里人多,只一间不够用呢,真挤的时候,还得排队,人有三急,可急不得。”张兴柱乐呵呵的,道:“屋后有一间冲澡间,按照老姑的标准来做的,很干净。这里是厨房,这里是露天的厨房,做了棚子,就是宽敞,方便以后做饭啥的……”
张融融看了看,心中十分满意,风吹过来,虽有点冷,可是空气好啊。
她抬头看着院子里这颗高高的银杏树,有缓缓的还未落尽的叶子飘下来,笑道:“……这树极好。我喜欢!”
“安平就说老姑一定喜欢,所以没舍得伐了去!”张兴柱乐滋滋的,十分有成就感,道:“等搬家的时候,在这树上绑个喜绳,都说树有树灵,也叫这树灵保佑家宅平安,美满和乐!”
“挑吉日吧,”张融融笑道:“安平的屋自个他先住着,搬进来后,就快过年了,也好给他慢慢置办些成亲的用品了,赵家肯定有很多陪嫁,咱们家也不能太寒酸了。器物不用贵重,但该有的得有……”
“是这个理!”张兴柱笑道:“年前搬进来,过了年就开始置办,来得及。我算过日子的。这个我有经验,老姑放手交给我!”
这是真老父亲的心意了。
王安平见他们在讨论成亲的事宜,没好意思过来,只是看了自己要住的三间屋,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安置的很精致,家具很香,规整极新。还没有什么人气,但将来……这里,会有幼娘的香气,还有书墨味。
王安平的手抚在桌面上,一股新的桐油味儿,不呛人,只是一闻就知道是新家具。还有晾味儿。
这里,就是他和娘,是张家人的家了!
马大夫进了来,到处瞅了瞅,笑眯眯的道:“不错不错,搬家的时候可得请酒暖屋啊。可别不赶热闹。暖个屋,才有人气!”
张兴柱笑道:“那是肯定的,到时候肯定暖屋。”
马大夫笑道:“这院子是真不赖,这么一装修,品味都上来了。弄的我都眼馋想要把家里给装修一下了。啧啧。就是我家那婆娘舍不得钱财,要她花几个钱,像要她的命似的,哎。”
听着马大夫的吐糟,张融融笑道:“改天叫马娘子来瞅瞅,说不定也心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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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老人味
马大夫道:“这个法子好。她现在啊, 天天骂我,说我就知道眼馋张家这个那个的,嘿, 这可真冤枉我。难道我临老了还不能享受一二。我也不是眼馋别人家的啊,老张家也不嫌弃我眼馋。天天还说我跟孩子似的……哎。我小时候可没馋过人家吃糖葫芦……”
张兴柱听的哈哈大笑。
老马这人有时候说话是真的挺逗。不过也是因为亲近。才真实。去了赵家,他也没表示出半丝的眼馋。
他就算眼馋, 也是馋自个能够得着的能办得到的。办不到的,得不到的, 眼馋有啥用?!老马虽然逗, 但活的很真实!
“咦……”马大夫低声道:“这窗扩大了吗?!”
“扩大了些,而且还做了两层, 冬天的时候方便隔冷保暖, 春夏秋季的时候,这窗子得越大越好, 方便散味透气。”张兴柱拉着他看, 笑道:“是老姑要求的,说是年轻人倒还好, 老了到了年纪了, 倘若屋内长期不透气不通风, 会有老人味出来的。所以,要把窗子扩大, 还好采光!”
“这是真不赖!”马大夫看了很是心动,笑道:“这窗子好, 换成这种推开式的,方便遮雨采光啊。”
“对了,老人味究竟是什么味儿啊?!”张兴柱道。
马大夫叹了一口气道:“你这还真问对人了。我是大夫,见到的将死之人很多, 当然知道老人味是股什么味。有些人到了中年就开始慢慢的有味了,但这时候的味道,倒还好,是洗得去,勤洗澡勤换衣服就能够去得掉,但随着年纪的增长,这味道就越来越浓,而且不仅不容易洗去,还会残留在衣服上,被子上,甚至家里人的衣服和被子,还有头发都会沾上,甚至空气里,吃饭喝水都是这个味道。很难闻的。普通人也会以为这种味道是秽气,所以不愿意靠近,甚至家里人都会嫌弃……”
张兴柱听了若有所思。
“甚至连左邻右舍的都会沾上这个味道,无孔不入。经过这个苦,你才知道这味道的厉害。人死掉的味道跟它比还真算不了什么。人死了,顶多臭几天,也就下葬了。但是这老人味,是长期有的,一直有的,甚至随着季节,天气的不同,转换成不同的味道,无所不在,谁能架得住这般长久的浸润?!哪怕是受香火千年的佛祖,将佛象放在这环境里,也受不住这味道的侵扰……长而久之的,气移体啊。”马大夫道:“我所看过的这样的老人,其实很多。他们家人和邻居都苦不堪言,受害无穷,几年到几十年不等,可想而知,被这味道影响,人的气运和运势会变得多差了……未必是迷信,而是这长久的对人身心的影响都很差,情绪自然不能好,人好不了,做事自然也就更差了……”
“人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味道?”张兴柱离开家的时候年纪小,家中又没有长辈要他伺候服侍过,所以他根本不了解这样的老人。
“如果如你一样的形容,这味道这般恐怖的话,人应该不长命了才对啊……”张兴柱不解的道。
“我也说不清楚,我虽是大夫,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有些老人哪怕到了□□十岁,身上的味道也是好闻的,可是有些人,到了五十左右就有了……后面就越来越浓,看着还好好的呢,却能臭上二三十年,要是瘫痪了,那不得了,味道更杀人……”马大夫道:“不算臭,也不是酸馊,而是一种腐味,也不是腐臭或是腐败味,就是一种腐味,就像那片树叶放在那里,慢慢的失去水分干掉的一种气味,也像是烂木头慢慢的发生的异味。很难形容的。我有时候去看这种病人,心理的压力都很大,但是身为大夫,也不好不去,只要去一回,回来以后,全身上下都会沾上这个味,风一吹,好家伙……都不能闻。衣服洗也洗不去这味道的。头发更是,现在我儿子在外行医,若是遇到这样的病人,回来以后就先单独睡一个小间,隔几天多洗几次澡,才会没了味道。唉,你想,长久的家里有这样的老人,家人和邻居怎么受得住?!天天如此,年年如此……”
“这么奇怪?!”张兴柱无语的道:“为什么会沾别人身上去不掉呢?!”
“倒不是说它传染,而是它就在空气里,无处不在,衣服被子都是这味,能去得掉吗,能离得开吗?!况且它还会变味,可能是混合人本身的油脂味道出来后的味道?!”马大夫摇头道:“这个不算是病,所以我也不好说它到底是啥,也许是骨头肉都臭了的味道,或是内脏开始腐朽的味道?!这一种,才是最恐怖的。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家人,都不友好!若是将来我老了,变得这么臭,遭家里人这般的嫌弃,我啊,就饿死自个儿得了……我是真的受不了。我倒还好。我儿子有时候看到这样的病人,回来就得吐两三天,吃也吃不进去……”
与其如此,倒不如突发疾病。
不过将来若是老姑这般,他是绝不会嫌弃的,到时候小辈们不喜,分开住便是了,他一人照顾老姑饮食起居!
“话扯远了,”马大夫打量着这房屋的内部构造,笑道:“这家具是真舒服啊,软软的,还有垫子,倒比普通的椅子好坐的多,坐久了也不累!”
“老姑说不要总是久坐,对腰和身体都不好,人得多往外走走,散散步!”张兴柱笑道:“不过咱倒还好,每天忙忙碌碌的不停歇,对身体也有好处!”
“这倒是,人虽老了,到底是不能太废啊,若是天天废在家里,哎,会老的更快!”马大夫笑道:“还是得经常唠一唠,这身体才不会招病至!”
两人哈哈大笑,到处参观着,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