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突然?”
“嗯。”
景离沉默了几秒,继而低笑一声,“无妨,本王跟你一起去便是。”
宋枝落闻言抬眼,错愕地看向景离,像在研究他有没有说笑。
“王爷,这……没必要吧?”
撇开宫里的规矩不谈,堂堂一个王爷,应该没有这么闲吧。
景离唇角勾起,“就当本王去长安,给贤妃娘娘买些梅花糕。”
当晚,宋枝落收拾东西时,林寻从外走进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主子,查到在弥山袭击我们的人了。”
宋枝落眉尾一挑,她都快忘了这一茬。
“谁。”
“还是萧澄的人。魏明把您的行踪告诉了他。”
宋枝落的反应不大,只是手背的青筋凸起。
那帮人明显是冲她来的,所以只有可能是她的仇家。
宋枝落脸上扬起一抹冷笑,“又是他。”
她永远不会忘记,三年前那个坠入黑暗的夜晚。
萧澄没能杀死她,让她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那一笔笔账,也是时候该算清楚了。
长安宋府。
灵堂里的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走进来的女人,时间静默了足有一分钟。
宋枝落兀自拿着三炷香,插在宋珵庸画像前的香炉里。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宋聘,他碍于丧葬礼数,压着火气朝宋枝落说:“谁让你来的?”
宋枝落像听见笑话般的,“我的叔父逝世,我怎么能不来?”
一旁的季蓉走上前,拍了拍宋聘的手,示意他闭嘴,然后和蔼地看着宋枝落,“落儿,你若是在外有事,也不是非要赶这一趟。你的悼念我们已经带到了。”
好一副贤淑的模样。
可话里话外好像都在说她不孝。
宋枝落也懒得和她计较,冷淡地扫了她一眼,“您多想了,我不需要忙着勾搭有妇之夫。”
季蓉的脸果然唰的变白,脸色难看至极。
在灵堂祭奠宋珵庸的,不乏宋家近亲,听到宋枝落的话,都窃窃私语起来。
宋聘听了更是气的不行,扬起手就想打宋枝落。
宋枝落轻易就钳住了宋聘的手,指尖发力,按得他生疼。
“你还以为我是任你打骂的小孩吗?”
“你……”宋聘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老脸涨红。
宋枝落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灵堂里站着的人,没有发现那个浓妆艳抹的身影,走到季蓉面前嗤笑一声:“还说我?您的孝顺女儿看起来更忙。”
“那是她生病了,来不了。”季蓉反驳道。
“哦?”宋枝落眼里酿起玩味,“我前些日子看到她,还活蹦乱跳的。”
“我命苦的若儿,”季蓉说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你看到若儿?你怎么可能会看到若儿?”
宋聘也拧着眉看宋枝落,“你一声不吭出走,是去京城了?”
宋枝落没承认,也没否认,“我离府这么久,也没见你报官。”
说到底,宋聘从来不关心她的去留、死活。
只关心她有没有利用价值。
走出宋府,宋枝落偏头问候在门外的烟儿:“宋雨若怎么回事?”
烟儿听到宋枝落的问话,一拍脑袋,“对不起小姐,忘记跟您说了,我前两天在街上听闻大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这事惹得吴家很不高兴。”
“确信吗?”
“我打听了好几遍,应该是真的。”
宋枝落笑了笑,“这个孩子谅她也不敢生下来。”
烟儿认同地点点头,“可怜吴公子,被蒙在鼓里。哎小姐,你去哪啊?”
“我去趟衙门。”
说完,宋枝落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宋枝落将昨夜写好的辞呈放在县太爷桌上时,伏案行书的人缓缓抬起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一时愣住了。
“宋小姐?你这是?”
宋枝落在太师椅上坐下,“三月初不告而别,是我玩忽职守,我应该承担这份责任。今日我前来,是正式和您辞别的,画师一职,您另寻高就吧。”
县太爷搁下毛笔,“为何?本官待你不好吗?”
宋枝落摇摇头,“我有别的事要做。”
县太爷叹了口气,“行吧。”
宋枝落看了眼桌上堆的行案,“最近长安事很多?”
县太爷听到这话,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别提了,还有一桩悬案,半个月了,本官还没解决。”
宋枝落随口一问:“说来听听?”
“冯家来了一个婢女报官,说她家小姐之死另有蹊跷,要求我们审查此案,找出凶手。”
宋枝落眉头皱起,“冯家?”
“是叫冯……”
“冯惜?”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宋枝落眼底泛起意味不明的深意,“她不是已经下葬了吗?”
第40章 四十  托梦
县太爷无奈地叹道:“就是啊, 可冯家不惜开棺验尸,也要找出凶手。”
宋枝落听完,弯起唇角。
人死的时候没有发现异样, 却在人死后两个多月执着于报官查凶。
有点意思。
她靠在太师椅上,掀起眼皮, 懒洋洋地问道:“需要帮忙吗?”
县太爷一愣,像不太相信宋枝落所言, “你愿意?”
宋枝落不置可否,“就算走之前帮你的最后一件事了。”
县太爷眉间拢起的阴云终于散了些,他从书堆里抽出一叠纸, “我找人去验过了, 是被人下毒而亡, 但据我们调查所知, 死者冯惜生前并未与人结怨, 不知道是谁要毒害她。”
就这样一拖半个月,冯家多次前来施压,他已经愁的几宿睡不踏实了。
宋枝落翻看了一遍案件卷宗, 整个事情看似简单, 却又处处诡异。
当她把冯家的事情告诉景离时,景离思量片刻,“是人死在沈府的那个?”
“正是。”
“又是沈府, ”景离阴鸷地笑了笑,看向宋枝落的眼神深邃,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宋枝落欣然承认,“冯惜出殡那天我去了,她指甲里的黑斑明显不是痨病所致。”
“中毒?”景离眉头皱起,心中猜了七八分。
“嗯, 衙门仵作验了,确是……”宋枝落回忆着那日看到的冯惜尸体,突然停下,神情有些复杂。
“怎么了?”
宋枝落精致的眉眼轻蹙,“凡服毒死者,面紫黯,唇紫黑,手足指甲皆变黑,口、眼、耳、鼻间有血出。可我分明记得,冯惜死的时候,全身并无流血。”
“那你的意思是并非中毒?”
宋枝落摇摇头,“我想,我要去看看尸体。”
“好,本王也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一早,宋枝落就以陆祈的身份出现在县太爷面前,身后还跟着景离。
县太爷惊得差点下跪,被景离止住,“你就当本王不存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枝落瞥了眼景离像座高山一样杵在那,觉得有些好笑。
“好,好……”县太爷抬手擦了擦额头溢出的汗,正了正自己的乌纱帽。
宋枝落敛了敛嘴角,对县太爷严肃道:“尸体在冯府?”
“对。”
“那走一趟?”
县太爷不明所以,“做什么?”
“有些事需要考证一下。”
堂堂长安城的县太爷,对京城发生的事,该知道的也全都知道,包括那两起大案。
他很早就知道宋枝落,又或是陆祈的手段,所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很快带着她去了冯府。
冯新辉略显诧异地看着来访的一群人,语气并不和善,“县太爷,您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