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的来袭可谓猝不及防，再加上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便是执法堂对上他们也被逼得束手束脚。
看到这样的场面，苏玖先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她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镜灵“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
镜灵就那么静静的坐在一边，像是看热闹一般看着眼下这混乱的一切。
“是啊，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你说这场面多有趣啊！名门正派自语不凡，一定要按照条条框框来办事，我倒是想看看你们沧澜宗是不是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苏玖眸光一冷，随即便转头对只防守不攻击的执法堂弟子下达了命令“听我号令，立刻反击。”
听到这样的指令，不少人手上的动作都是一顿，杨果眼底的不可置信尤为明显。
“阿玖我们不能！”
苏玖直接打断杨果的话“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是不能的！而现在我才是第一号令者，我命令你们立刻反击，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三遍。”
这回其他弟子确定听明白了苏玖的意思，于是纷纷都不在客气，亮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
杨果却是带了几分忧心，她知道这件事情一旦捅回宗门，苏玖怕是要承担大部分责任。
镜灵见到苏玖的决断也不由得愣住了“你怎么敢！”
苏玖冷笑一声，回头看向镜灵“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些村民本就是已死之人，早就算不得正常的人，现在更是魔气附身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是你不是我。
就算天道要清算，这其中的因果也落不到我的头上。更算不得微泛我们宗门的规则。”
其实在对执法堂弟子有危害的情况下，别说这些非人，便是面对的是真正的普通人，她也不见得会手下留情。
苏玖心慈，却不手软，尤其面对的还是有杀伤性的敌人。
或许是看懂了苏玖眼底那隐藏的情绪，镜灵眯起了眼睛，第一次仔细打探起了眼前的姑娘，不得不说，那一身如同霜寒般凉薄的气质确实不似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只是那一身凛然的正气，一看就和它那愚蠢的主人一样，是生活在格子里，条条框框之下的正道修士。
不过，她和它的主人大概还是不一样的，她虽然和主人一样心慈，却并不愚蠢，更不会因为一些陌生人，丢掉自己的生命丢掉同伴的生命。
她会不知道自己将来可能面对的情况吗，她都知道的，不过她还是这么做了，宁愿违反宗门规定，也要护得所有人的周全，还真是一个懂得取舍的人啊。
镜灵忍不住开始回想，如果它的主人也有此等心智，会不会就不会沦落到那样一个悲惨的境界？
可惜，那个能给它答案的人早已不在。
就在镜灵还在发呆之际，一把长剑落在了它面前的不远处。
“如果我说，让你放我们出去，你应该也是不会做的吧。”
镜灵慢慢的收回心绪，抬起头来，看向眼前之人，不知不觉间，它感觉主人的脸似乎和面前的这张脸重合了，但这样的错觉只维持了一瞬间，便让它重新清醒了过来。
它后退了几分，拉开了一段距离，眼底透着几分警惕“你的异瞳还真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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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认输
苏玖声音淡淡，听起来似乎还透着几分漫步经心“你也不差。”
“传说万年前有个混山派，那混山派有一件至宝叫做真实之境，但后来混山派灭门，真实之境也随之莫名绝迹于天地间，没人知道它的动向……”
“真实之境，可以满足人的一切欲望，但同样也能堪破所有的虚幻……”
“而方才，我用异瞳编织出来的网尚未形成，便被你破解，所以……你就是那一面真实之境吧。”
要说苏玖知道这些，其实还是小珠在暗中告诉她的缘故。
镜灵被人点出自己的真身时，其实并没有多意外，倒是在听到混山派惨遭灭门的时候，眼底划过了一丝错愕的情绪。
“混山派……怎么灭门的？”
“很多事情早就无从考究，史书上没有记载过。”
镜灵开始一言不发的沉默着，似乎连自己的性命都没有再去在意……
另一边，在苏玖的命令下，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那些村民的攻击力虽然勇猛，但防御还是凡人的那个防御，几乎没多久便被杀了个七七八八。
胜利的天平已然有了倾倒的迹象。
也是在这个时候，暗影阁的弟子也扶着宁帆等五人走了过来。
可以说该在的都在了。
大势已去的镜灵慢慢的回过神来，有些木讷的看着苏玖，低声自言自语的说着“灭门，灭门好啊……”
镜灵眼底的光消失了，随同它在这世间最后的一点念想一同消失了。
苏玖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想来也是，它的主人还活着的时候，虽然它也会祸害门内弟子，但那也确确实实是它出生，它成长的地方。
当时走的干脆，但他人又怎知，它对于那里没有丝毫的念想？
只不过如今，这一切都消失了，往事随风而逝，斯人已逝。
苏玖感觉到这个镜像世界开始变薄了，这是将要坍塌的预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人影朝着他们的方向缓步走了过来。
“神明，你没事吧？”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招待过苏玖等人的小童，它停在镜灵的身前，满眼的担忧之色。
苏玖有些诧异的看了那镜灵一眼，寻思着，它不是被制造出来的么，但如今怎么看起来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识？
不得不说，他看起来比那些村民，可要正常的太多，难道是因为镜灵没有刻意去控制它？
苏玖看了一眼旁边大受打击的镜灵，显然不可能去控制它这么做，那么也就是说，它真的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情况下，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镜灵看着眼前人的那张脸，用力的将他抱住，它低声呢喃道“主人，混山派没有了，万年前就没有了。”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清浅的摸着镜灵的头发浅笑道“没事了。”
对于镜灵的模样，这位小童的脸上没有意外之色，对于镜灵对他说出的话，小童也都全然接受了。
看到这里，苏玖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他早就觉醒了意识，并且知晓了一切。”
这一声神识传音，使得苏玖看向了身边之人。
“可是小师叔，他明明只是被镜灵幻化出来的，又怎么可能生出属于人类的意识。”
“就算是虚拟幻化，也总要有一个支撑点，而镜灵的支撑点便是它对于它主人的情感。世间万物皆有灵，它既然单独提取了它的部份情感，那么它便也是相当于独立个体的存在了。”
“这样说，幻境崩塌，那小童也不会在消失了？”苏玖有些好奇的问道。
谁想楚洛痕却是摇了摇头“小童和镜像世界的关系好比鱼之于水，即便小童是镜灵的感情依托，镜像消失，他也一样还是会消失。”
说到这里，楚洛痕又淡然的看了苏玖一眼“怎么？不忍心了？”
苏玖摇头“只是心里有些许感叹。”
随着村民的陨落消失，周围的景色也逐渐的发生了变化。
房舍开始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略显稀松的小树林。
同时，镜灵所抱住的小童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了起来。
镜灵终于慌了“主人，主人你又要离开我了吗？”它想要将他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但似乎无论如何都已经做不到了。
小童摸了摸它的发顶，没有回答它的问题，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它抬头看向苏玖等人“不知几位可否饶过它一命。”
又是神识传音。
苏玖抬头看向对方，原来果真如同小师叔所说，这个小童早就觉醒了。
但对于这个问题……
“如今早已不是我们放不放过它的问题，而是它肯不肯放过自己。”
对于镜灵的过去苏玖感到惋惜，但却也不会可怜这个如今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的它。
如果连它都要被可怜的话，那么谁人又会去可怜那些被它迫害的无辜之人。
小童最终还是消失了，带着无奈和叹息，同时消失的还有镜灵所构建的世界。
一面镜子从天而降，落在苏玖的脚边。
苏玖知道，这大概就是那镜灵的本体了，只要毁了它，镜灵便会彻底从这世间消失不复存在。
但镜灵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苏玖带给它的威胁，它麻木的站在树林间，定定的看着小童消失的地方，突然笑了。
“我后悔了，后悔听从那人的话，我贪图不属于自己的能力，是我不自量力了。
也是啊，那样一个人，又怎么会许诺我血魔露这等天大的好处，那是我配拿到的么？呵。”
说到这里，那镜灵不自觉地顿了顿“你血脉之中所蕴藏的是先天元气吧。”
“不过也是啊，如果不是先天元气的话，还有什么能彻底抵消血魔露呢。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世间之中居然真的有人类的身体可以融合先天元气……”
镜灵说到这里，唇角的笑意更大了，只是双眼之中满是苍凉，无法掩盖它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
“我输了，我认输了。”
镜灵一边摇摇晃晃的走着，一边又看着四周的草木，倏然笑了“你们知道吗？其实这里就是那村落所在的地方，没想到，人死光之后就被移为了平地，如今更是看不到半点过去的影子。”
它跌跌撞撞走到了一块看起来有些歪扭的石碑前，跪了下去。
“万年了，我疯了万年了，抱着虚无缥缈的念想过了万年了……”
“也是时候，轮到我去寻你了……我的主人。”
苏玖还在怔愣间，楚洛痕直接环住了她的腰，将她带离那镜子的附近。
只见那镜子只微微闪烁了一瞬，便突然爆裂开来，速度之快，有不少弟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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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 云环翎的遭遇
然而，也许是镜子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油尽灯枯的状态，便是自爆也没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周围被波及的弟子也不过是擦伤了皮肉。
苏玖落地，再朝着那块石碑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发现那镜灵早已消失不见。
其实有时候，做一个清醒又心里充满怨怼的疯子比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还要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