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出击,任怨便又吩咐人下马救火。说是叫救火,但无水无水龙,缇骑原本也不是为了救火训练,自然也是无法可想,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越烧越大。
任怨双目尽赤,向着武志文和刘绢等人怒道:“大人交办事情,怎么办成这个鸟样?谁他娘先仍的火把,我要宰了他。”
他素无捷才,身边也全是一群武夫,想来还真是为难的紧了。
火越烧越大,百姓们眼看家业不保,一个个都是急红了眼,一边大骂缇骑,一边也想拼命。只是他们也没有救火的物什,只能被火舌赶的到处躲闪,有几个老人,躲避不快,又心念着茅屋里的一些家业,不愿这么就走,一时犹豫,竟是被火舌舔入场中,只闻得几声低弱的惨呼之声,接着,便是什么声响也没有了。
适才投火之时,缇骑们趁着亮光又狠杀了过百人,杀的一路伏尸,长枪大戟只管朝那些敌人的身后背上招呼,一下过去,就是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杀的甚爽。
任怨阻止时,大家还在心中报怨,慈不掌兵,咱们头儿是不是心太好了一些?
此时瞧着如此惨状,各人也都是有点儿面色发白,适才先投火的几个,更是还有几分害怕,一时间也都是发起呆来,只是赶着马向火场后退。
“怎么办?”任怨急的要抓头,他大叫着道:“孙锡恩在哪?有没有过来?”
“回佥事大人,”有人在身边答道:“刚有传令过来,孙大人已经率部向忠国公府去了,他说,遇敌或是打破忠国公府时,再派人来继续联络。还说,大人如果出了正阳门,要记住两条,第一,速至南苑,第二,派得力的人守门。”
“他娘的,我这里火烧眉毛了,你还说这些屁话。”任怨心中发急,这边百姓受灾已经叫他有点手足无措,如果火势蔓延开来,烧了半个京城,就算是这一场政变大获全胜,又有什么可喜之处?而且城门那边也没动静,天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漏子?这里打成这样,城门楼子里头早也是灯火通明,虽然这边有相应的手续,但守城的将领敢不敢开门,也大成疑问。
总之,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派人去接程副将,有消息没有?”
“还没,道路远,人又少,哪儿就会有消息?”
任怨简直是满头大汗,适才厮杀的时候,他指挥若定,缇骑的阵形一直保持的很少,和敌人维持了惊人的战损比,虽然装甲和缇骑人手的挑选不是他能左右的,但平时的训练管教都是由他一手操持,适才的表现,缇骑已经给了一份叫人满意的答案,只是此时此刻,当这个主将遇到战场之外的问题和麻烦时,就立刻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大人,北边过来一群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什么?”任怨身躯一震,道:“有多少人?打的什么旗?”
夜色深沉,微雪初下之时,隔的老远,又能瞧着什么旗?显见得是任怨已经方寸大乱,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此时此刻,他倒巴不得雪下的大点儿了,最好就是狂风暴雪,把这火给压灭了了事。
但自己也知道绝不可能,到了此时,才知道什么是病急乱投医,人,真的是急到无可奈何时,也只能不信人力却去求天了。
“没多少人,大约三四十人吧,没打什么旗啊?”报信的人怯生生的,也算识趣。
正乱的不行的当口,却又来了一群不知道是什么人来添乱,任怨心头正是火大时,忍不住骂道:“来这么几个人,你管他是干吗的?派人去拦下来也就是了!”
“是勒。”
底下军官不敢再说什么,点起一些人马,就打算去拦住来人。
来人也是胆大如斗,这里火把和烧着了的房子把半城都点的通明透亮,哭叫的百姓闹出来的声响隔十里地也能听到,再加上如林的刀枪剑戟,杀气腾腾骑在马上的缇骑将士们一看也不是善类,他们这一伙几十人就这么直楞楞的撞了过来。
“任九将军,你火气可真大呀。”远来的人听到了任怨的话,隔的老远,也是忍不住大笑着接话。
也难为这个人兴致真好,北风呼啸,百姓被大火烧的抱头鼠窜,眼前一伙浑身是血的厮杀汉子,再加上漫天飘落的雪花,这人却似在庭院里散步一样,声音也是悠闲淡定的很。
“是陈将军?”任怨听出声音来,精神猛然一振,接着便又大声道:“是不是陈伯爷?”
“是我,是我。”来者声音悠闲,骑马的速度却也是极快,对答不过几句,人已经赶了过来。人数确实也不多,只有三十余人,连四十人也没有。
不过,全是身形高大,胸宽体壮的昂藏大汉,一个个双目炯炯有神,英气外露,一看也就知道都不是凡俗之辈,至于身上衣服,倒是和赶过来的新封伯爵陈逵一样,都是蓝色箭衣,戴着一顶红缨毡帽,腰间或是佩刀,或是带剑,身上都背着一柄硬弓,马身上有酒壶,水葫芦等零碎物件,甚至有几个人还背着毛毯,这一身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来自大同或是陕甘延绥一带的边军官兵。
果然,陈逵一过来,便先向着任怨笑道:“任大人,我在家里,一听说事情出来,也没去请示都堂大人,自己就这么过来了。瞧,这都是我的心腹部下,最少也有总旗的身份,带这么一伙人去接幼军,指挥入城,估摸着,能帮大人一点儿小忙了。”
他说的虽然很是客气,但所能帮的何止是“一点小忙”?
陈逵原本就是以都督同知的身份充幼军副将,接着被张佳木保举去了延绥,在那里屡建大功,斩首无算。因此和主将一起封爵,主将为侯爵,陈逵也封了伯,在大明,能封侯伯世袭,就算是与国同休的权贵勋戚,此生无忧,子孙后代也再无忧患可言了。身为武臣者,不管心气多高,能博一个封爵给子孙,这一生也就不枉了。
此时封爵还算容易,虽不比开国时候,但武官凭着战功资历,仍可大拜。到得十几二十年后,文臣彻底掌握朝纲,武官进爵之路被彻底堵死,文官掌军,视武将为奴,则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也就不问可知,不必再提起了。
陈逵已经封伯,就算是张佳木赏识他,再进一步到侯爵也就了不得了。按理来说,他在幼军时间不长,又是扎扎实实立的军功,最近还有风声,皇帝对他也很激赏,有意派他到福建或是湖广佩带将军印任总兵官,这也是武臣奋斗一生的最光彩的结局,可现在这么一过来,那可真就是把身家性命也博上,胜也不过就是如此,败了,可就是一切皆休。
干系如此之大,陈逵的身份也特殊,便是张佳木也没想着用这个属下,成本的收益实在是不成正比,没有必要。
谁料陈逵自己就这么带人赶了来,他的这些伴当部下,都是军中将校,在边境征战厮杀过的好汉子,其中有十来人也是陈逵曾经带到过幼军为将校的,这一次在延绥立下军功,更添豪勇矫健之气,到得幼军中,更是驾轻就熟,一切都不必多说,必定是顺当的很了。
“好的很,真好!”任怨虽无捷才,但并不是笨伯,当下便喜的抓耳挠腮,过了一小会儿,便下令将备好的兵符印信等物交给陈逵,口中只道:“伯爷,凭着这个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是了!”陈逵接了过来,略看一看,便笑道:“虽然没它也成,可有了,办起事来也方便了许多。”
说罢,他便皱着眉道:“怎么如此孟浪,天如此冷,又在下雪,烧了百姓屋子,叫他们怎么处?”
“唉!”提起这个,任怨自然又是一脑门的官司,因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此时事情紧急,只能言简意赅,叫陈逵略微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得了。
“如此说来,”陈逵笑道:“倒不能怪缇骑的。”他又笑了一笑,说道:“边将征战时,常有过激之举,所以圣人才说兵者是凶器,要不得已而用之。适才如此厮杀凶险时,谁还顾得了留手,想着善后?”
“说的是了。”任怨心里也好受一些,不过,他看着眼前情形,还是有点愁眉苦脸,只道:“可现在怎么办?”
“好办的很啊。”陈逵好歹也是做过副总兵的人,一切事谊都烂熟于心,当下只是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起火虽然难救,不过在下雪呢,不必管它,明早也就把什么都给掩了,在四周下令拆一些民居,隔断火路就成了。”
“妙啊!”任怨挠了挠头,笑道:“我怎么没想到?”
“经历事多了,就知道了。”陈逵拱了拱手,笑道:“我可得去了,正阳门守将倒正好是我的部下,出城也方便,我早些去早些回,这里已经耽搁不短时间了吧?原本我过来时,以为你们必定已经派人出门了,谁料还遇得上!”
这么一说,任怨大觉惭愧,一时呐呐无言。
却听陈逵边走边行,又道:“百姓哭闹,许他们一些银子就是,卫中现在有钱的很,不必在乎。至于关帝庙那里,九将军早些去料理清楚,这种事,等不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