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道:“小哥可知,这隔壁的宅子是否租售?主人可在晋阳城?”
内侍似乎经常收到这样的问题,笑着应对自如:“公子,这宅子乃是宅主养老之地,不租不售,公子请回吧。”
养老?姜如倾不由推测,那宅子的主人应是年纪挺大,不过能闲情养私宅,想必是不差钱的。但听孟仁说宅内杂草丛生,许久未打理,那看来是还未致仕。
便说道:“小哥,听您这语气,应是和那宅子的主人相识,能否替我传个话,我就租一年,绝不耽误他养老,还能提前替他整理院子,走之前会将屋宅打理得锃光瓦亮,让他安心度个晚年。”
两人好一番推踞拉扯。
虽然来问那宅子的人众多,但内侍也是头一回遇到如此难缠的主,只好应下:“我先帮您问问我家夫人的意思吧。”
“自然自然。”姜如倾看他有松动,心中暗喜。
须臾,内侍就走了出来,面露歉意:“公子,夫人说恐怕不行,那宅子的主人说一不二,且公事繁忙,不好用这样的小事去叨扰,公子还是请回吧。”
姜如倾的面色沉了沉,但仍不死心:“敢问小哥,这宅子的主人为何人?我绝不告发,只是想自己再去搏一搏。”
内侍见她满脸真诚,便悄声低语告知:“镇国公府的。”
他看姜如倾脸色添了层丧气,以为她知难而退,又多说了几句:“公子,并非我们不想帮,不瞒您说,这两处宅子都是裴大人的,虽说公爷人好,但我们毕竟算是傍人篱壁,自然不好得寸进尺,对裴大人多言什么,还请公子理解。”
姜如倾快速地理着思绪,这间屋宅也是镇国公府的,还住着个夫人,带着个小孩。
她的面色瞬间垮塌,裴文箫竟然养外室?!
还有个私生儿?!
作者有话说:
裴大人:人在军中坐,锅从天上来。
“我将玫瑰藏于身后,逢人只说你我清白无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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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真相
姜如倾向后踉跄了几步, 面如土色。
难怪前世她在账目上未曾看到过私宅的进账,她是知道镇国公府底下有几处私宅的,但没留意过具体在何处, 也和吴管家提过,这些私宅闲置着也可惜, 不如就租售出去。
但吴管家回话说, 公爷的意思是留着这些宅子有其他用处, 她当时左耳进右耳出, 听过也就过去了。
却不曾想,裴文箫说的用处竟是拿来养外室!
阳光有些刺眼, 姜如倾知道再问下去就要离崩溃不远,可脑中就像有条吐着芯子的毒蛇再不断怂恿着她。
她听到自己开了口:“那裴大人常来么?”
内侍看她面色瞬间黯淡, 以为是被镇国公吓着了,毕竟晋阳城内无人不怕他,连他家主子都得惧裴大人三分。
忙劝慰道:“小公子, 你放心,裴大人不常来,这个点都在军营呢, 更不会来。”
姜如倾的心更是抽疼,这侍从都知道裴文箫平日里都在军中一事,定是听他家夫人说的, 可见这家夫人与裴文箫的感情有多好。
但人就是会对痛苦执迷不悟,越是听不得却越想窥探。
一阵心酸,眼睛泛了潮。她依然在执着地问:“那他最近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也是想看看自己问到什么程度能彻底死心, 心被剜了个口, 往外渗着血, 她不介意把口扯得更大些。
侍从以为姜如倾还在担心, 倒是很配合,有问必答:“不用怕,裴大人前天晚上刚来过,来看小少爷,一时半会应不会再来了。”
前天晚上?
姜如倾马上就想到那是她染着风寒,深更半夜不顾一切去找他的晚上。
所以他那天深夜还未归,并非在军营,而是在这里?!
姜如倾跌坐在地上,前世的两年里,他的晚归,是不是也如此?
细思极恐。
毒蛇快把她吞噬,她觉得自己的血液也变得冰冷,躯壳内已是空空如也,这种感觉真是矛盾啊,她明明已感知不到心跳的搏动,却仍能感受到阵阵抽疼,疼得她背后都冒出了汗。
姜如倾以为至少他们曾经还有过浓情蜜意,但不曾想,也是他的谎言。
她上一世真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在这个明媚的夏日她又一次的死去,被真相体无完肤地压过。
芳沁和孟仁忙把姜如倾架了起来,和侍从道了谢,搀扶着她往河边的小亭内走去。
“主子,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芳沁叹气道,“你看那门匾上刻着的是马府,并非是裴府。”
姜如倾倚栏坐着,冷笑了声:“能有什么误会,这是为了避人耳目,没准是那府上的夫人姓马呢。”
这一思及,就更难受,姜如倾想到昨日的耳鬓厮磨,顿觉恶心,干呕感翻江倒海的袭来。
芳沁和孟仁轻拍着她的后背,面面相觑,主子这是彻底被伤了心了。
过了好半晌,姜如倾直起身,耸了耸肩,表情已是想清楚后的淡漠:“走吧,我们去选商铺,私宅再看看吧,整个晋阳城也不止这点好地方。”
“还有,回去后就把客栈退了吧。”
裴文箫定会找上来,她不想再与那人纠缠不清。
爱不爱没什么用,保家护国才是体面,何必为了一点爱变得可怜,迷人的花多得是,她要找得是一颗有结果的树。
-
而那被认为是迷人花的裴文箫,在宫内呆了一天,更确切地说,是被囚了一天。
他昨日在飞鹤居喝醉酒一事被言官弹劾。
官员在未休沐的日子不可在外宴请吃酒,这是朝规。但谁家没个喜乐事,偶尔下个馆子再正常不过。若是碰上普通小官小吏,言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喝酒的人是向来没污点的裴文箫,那就成了大事。
但大事不是一人能成,有言官的进谏,靖安侯的撺掇,魏王的许可,这喝醉酒倒成了十恶不赦,必须整治的要事。
魏王震怒:“镇国公,你作为朕的心腹,如此漠视朝法,实在令先皇失望,令朕痛心,收回骁骑七营掌权,关押进凌烟阁,不抄完三十遍《忏经》不得放出。退朝!”
满朝哗然,骁骑七营可是精锐,大小战役的先锋,魏王这是借这件事,变相地削弱了裴文箫的军权。
朝臣退去,玉阶之下。
“裴大人等等。”
靖安侯爷缓步走到裴文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靖之啊,我也向皇帝求过情,不就是喝酒这件小事么,何故要收回骁骑七营?”
“但我们的皇上可是个贤主,说天子犯法还得与庶民同罪,既然如此,那军营,表舅就先替你照看几天,你就在凌烟阁安心抄《忏经》,不用挂念。”
裴文箫弯了弯唇角,他们乐于抓到他的把柄,那就遂了他们的愿,浅笑道:“这骁骑七营人人都和泼猴一样,侯爷可要费心了。”
“这都是为我们大魏办事,说不上费心,”靖安侯堆砌笑意,“听涟儿说,那齐国的五公主没肯跟你回来,不是我说你靖之,涟儿向来对你有情,我们两家亲上加亲有何不好?你非得去娶个大齐的公主?”
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聊斋?
裴文箫眉峰轻挑,靖安侯口中的亲上加亲,哪是为了女儿考虑?只是把白涟当成了工具,想成为裴文箫的岳丈,好让他受控于靖安侯府,乖乖交出兵权。
他的修指一搭一搭的点着玉骨扇,笑道:“侯爷,你想要的不是亲上加亲,而是要这个吧。”
靖安侯面色沉了沉:“靖之,你这说得像什么话,这是先帝给你们镇国公府的,我怎么可能会觊觎?”
“哦?”裴文箫靠近,眸中的笑意已全然散尽,漆黑的瞳仁里满是狠戾,“那齐国诏狱里的袁复可不是这样说的。”
靖安侯神色大变:“你怎么进的去……不对,你怎么知道袁复被关在齐国诏狱?”
裴文箫武力高强,铜墙铁壁都能劈开,所以他能进去并不稀奇,而是他为什么要进去。如果他提前不知道袁复在诏狱,必不会冒险前往。
五年前,齐魏交战,魏国出征的是老镇国公,也就是裴文箫的父亲,副将是袁复--靖安侯的同窗。当时这玉骨扇还在老镇国公手上,靖安侯就与袁赴勾结,在路上就杀了老镇国公,但却遭遇齐国大将突袭,袁赴就一直被关押在诏狱里。
“这事还多亏了表姐呢,”裴文箫的眼神透出寒光:“她并没有死?对吧?表舅?”
这一声表舅叫得靖安侯胆颤心惊,他稳了稳心神,抓住裴文箫的手臂,冷声道:“你见到白鹭了?”
“呵,”裴文箫轻笑了声,“看来真是她,表姐在齐国的锦衣卫里混得可是风生水起,也多亏有了她,我才想去这大齐的诏狱看看,怎么堂堂靖安侯府的大千金,要来看守齐国的邢狱。”
他拿玉骨扇拍了拍靖安侯的肩,沉声道:“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是让人难忘。原来表姐不惜冒死,远赴千里,竟是为了替你看好袁复,不过这袁复确实是有经文纬武之才,表舅留着他,倒也合乎情理。”
“只是不知表舅这煞费苦心,是为了现在的魏王,还是,为了以后的自己。”
语调古波无澜,但却一字一字让人心惊胆碎,饶是在诡谲朝云中摸爬滚打如此之久的靖安侯爷,此刻也是脸色煞白,他经营了几十年的野心,被昭然若揭。
靖安侯缓缓说道:“那你既然已经得知真相,为何不杀了我替你父亲报仇?”
裴文箫声线冷如冰霜,难掩杀意:“你是该死,但得生不如死。”
他得让他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悬刀之下。
靖安侯往后跌了几步:“裴文箫,你这个疯子!原来你去齐国早有企图,娶齐国公主只是为了掩耳盗铃。”
裴文箫扯了个淡笑:“表舅,你想错了,五年前的真相只是意外之喜,不在我的预料之内。”
“我去齐国只是想娶姜如倾。”
他头也不回地走在阳光之下,红墙黄瓦,镶金嵌银,宫内一片澄净。
但裴文箫知道,这澄净底下是多么的秽恶污浊,而他能做的,就是在污垢泼上他之前,全身而退地带姜如倾逃离。
一宅一铺,把酒言欢,泛舟而游,遁世无闷,他都要让她如愿以偿。
-
待从凌烟阁出来,天色已暗。
裴文箫已是一天没进食,但存着旁的心思,并未觉得饿,飞奔着出了宫,上了马车就往两义轩去。
可客栈哪还有姜如倾的身影?
裴文箫从木制梯阶上匆忙跑下,碎发已被汗意浸透,下颌轮廓更显凌厉,坐在一楼正在吃晚膳的众人都被吸引,就看这硬朗的少年郎一上一下地忙活。
他大步迈向前台,稍有气喘地问道:“掌柜,昨日住在南面的舟公子呢?”
众人暗叹了口气,果然好看的男子都是断袖。
掌柜对那舟公子也是印象颇深,虽也长得俊秀,但却略有柔媚,不过和眼前人一柔一刚,倒很是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