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是你乱闯的地方吗!”这人呵斥着就要上前。
黄正安也面色不悦,这人怎么突然推门进来,一点礼貌都没有。
张秀喘着粗气,看着办公桌后面的中年男人:“黄书记,我是七厂的职工,过年时在杨晚月家里我见过您!”
黄正安回想了一下,确实有这回事。
这时公社的干事也走到跟前,上来就要拽张秀的胳膊,黄正安摆了摆手:“找我的,你去吧。”
公社干事点点头,转身走了。
黄正安问张秀:“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张秀平复一下呼吸,问道:“您认识王春红吗?知道她家住哪里不?”
黄正安闻言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张秀:“她不是在厂里上班吗,你怎么不去厂里找她?”
张秀闻言眼睛一亮:“你也知道她在七厂上班?那太好了,她今天请假了,我有急事找她,到处找不到人,您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
黄正安蹙眉,不答反问:“究竟出什么事了?”
张秀思索了一下,虽然不知道黄书记跟杨家是什么关系,但他能亲自去看杨晚月的奶奶,说不定是有亲戚关系。
她想了想决定如实说:“王春红举报了杨主任,现在上面来人,正在厂里开会处理呢!”
“什么?”黄正安惊诧出声。
“你说王春红举报杨晚月?为什么?”
张秀急了,顾不上被人说闲话,拉着黄正安的胳膊就往外面走:“先走,边走边说,路上我再告诉您!”
陶秋红在门口站了半天,没遇上一个认识王春红的人,明明公社就这么大地方,不知道是真不认识,还是故意不告诉她,正当她有些泄气的时候,头一转,就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她下意识站直了身子,立刻大喊一声:“王春红!”
王春红本来是要去供销社买东西的,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转头去看,就发现陶秋红气势汹汹的朝她奔来。
她拔足就跑,只不过没跑几步,就被陶秋红给拽住。
“你跑什么?”陶秋红喘着粗气瞪她。
王春红尴尬的笑了一下:“是你啊,我刚才看错人了,不是故意躲你的。”
陶秋红没心情在这种小事上纠结,直截了当质问道:“你为什么要举报杨主任?!”
供销社附近都是人,王春红感到一阵窘迫,小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陶秋红话没说完,就见到公社门口,张秀拽着一个中年男人也走了出来。
她抓住王春红的胳膊,朝张秀那边挥了挥:“秀,王春红在这儿!”
她边说边拽着王春红朝那边走。
等到了跟前,王春红才发现公社书记也在。
“黄书记?”她小声嗡嗡。
黄正安刚才在路上已经听张秀讲完了前因后果,他看了王春红一眼,对张秀道:“这里人多不好说话,咱换个地方吧。”
张秀点点头,一行人跟着王春红回了她附近的家。
等回到王家关上门,黄正安严肃的看着王春红:“王春红,你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春红心里还是害怕的,但面上强硬道:“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张秀拉住激动的黄正安,认真的看着王春红:“王春红,你我都知道,杨主任不可能向你索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件事也不难查,等以后查清楚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王春红色厉内荏:“咋,咋不可能,我上星期还给她送了不少玉米和花生呢,她不是也收下了!”
“一点玉米和花生你也要计较,你说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你!”陶秋红气愤地嚷嚷道。
王春红还没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玉米钱给过啦!”
几人闻声回头,王春红忙上前几步:“娘,你胡说什么?”
王春红她娘摆摆手:“没胡说,玉米钱给过啦,还有花生钱一起给的!”说着,老太太就要去掏口袋。
“喏,你看,这不是嘛!”
王春红看着她娘手上的钱和票忽然哑声,她们家是她爹掌握财政大权,她娘手里基本上是没什么钱的。
张秀见状走了过来,问王春红她娘:“大娘,这钱是谁给你的?”
老太太想了想:“就是买玉米的钱啊。”她左右看看,压底声音道,“前几天来了个小姑娘,说是春红偷偷卖给她的玉米和花生,忘了收钱,人家亲自给送过来的!”
现在从私人手里买东西可是不允许的,当时王春红她娘吓了好大一跳呢,千叮咛万嘱,让人家千万别告诉别人,怎么今天来了这么多的人?!
“你们也是来买玉米的?我告诉你噢,就只卖那一次,犯法的事儿我们家可不干!”
陶秋红瞪了王春红一眼,接道:“对,大娘,犯法的事儿可千万别干!”
张秀意味不明的看着王春红:“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王春红撇过头去,死不吭声。
张秀先把王春红她娘扶走,才出来皱眉看着王春红:“你到底想怎么样?陷害杨主任你有什么好处?”
陶秋红急了,直接上来拽王春红的胳膊:“走,你今天必须去把事情说清楚!”
王春红红着眼眶,死扒着门框不动。
陶秋红气死了,恨不得给她两巴掌,没良心的!
黄正安也过来苦口婆心的劝:“春红啊,你就去一趟,跟人家解释清楚吧,当初杨晚月同志为了把咱公社上的劳力送进工厂上班,可帮着出了不少注意,要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能进国棉厂?简直是白日做梦!”
王春红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黄正安背着手:“你以为进厂多容易呐,那可是待遇最好的国棉厂,当初竞争多激烈啊,你们这一批好些人初中都没毕业,学历这一关都过不了,要不是杨晚月同志建议给你们扫盲,还帮着给公社出主意,你们怎么可能进得去!”
王春红有些懵,她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陶秋红也跟着怒道:“你知道你为啥从三车间调到一车间不?那是因为杨主任帮了你,你丈夫出事,她怕周围的人用有色眼睛看你,对你指指点点,特意跟领导申请给你调到活儿最轻松的一车间去,没想到你这么没良心,用那么莫须有的事情,去举报杨主任,简直是个白眼狼!”
王春红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陶秋红,就连张秀都惊讶于这件事情。
“不可能,你胡说!”
陶秋红火冒三丈,松开拽着她的手,怒指着她:“我胡说?不信你可以去问,当初你在赵厂长办公室里闹事,本来是要被开除的,是杨主任帮了你,不但没让你被开除,还特意给你调了岗,你去问赵厂长,去问李厂长,去问任何一个领导,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张秀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陶秋红噎了一下,才别扭道:“我偷听到的!”
“偷听?”张秀蹙眉,“怎么回事?”
陶秋红躲开张秀的目光:“哎呀,就是当初三车间的马主任不满王春红调岗,还说杨主任多管闲事,他和一车间的主任抱怨的时候我听到的。”
王春红此刻已经完全被陶秋红的消息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刚开始是憎恨的杨晚月的,要不是她,钟九不会坐牢,她也不会没了丈夫,后来时间长了,她渐渐想明白一些,对杨晚月的恨意就慢慢减少。
但不管怎么样,她之前从来没想过要害杨晚月。可不管她之前怎么想,事情是她做的,没想到现在竟然告诉她,原来杨晚月一直都在背后帮她!
王春红失了力般,松开紧扣门框的手,蹲下身子痛苦的捂住脸。
第144章
“既然如此,那我告诉你们实话好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盯着杨晚月,想听听她究竟能说出什么实话来!
杨晚月看向冯风:“在这之前,我想麻烦你们的同志帮忙跑一趟,我需要两样东西。”
“很重要吗?”冯风问。
杨晚月点头:“对,可以证明我清白的证据。”
冯风同意后,杨晚月起身过去,小声与冯风带来的同志嘀咕了几句,这位同志点点头,起身出去,过了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杨晚月的手包,一样是一份报纸。
杨晚月接过后,举起那份报纸:“这是一份《江阳文学》报,我在这份报刊开创初期就一直利用业余时间写作投稿,我存折上的钱全部来源于我的稿费!”
“真的假的?”
“竟然这么厉害?”
“是不是真的啊?”
几个人头对头小声嘀咕。
众人都是半信半疑,田梅立刻嚷嚷道:“你胡说,这上面这么多文章,你怎么证明这里面有你的写的?再说了,这上面根本就没有你的名字!”
杨晚月闻言嫌弃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傻!报社汇款当然是有凭证的,哪是我空口白牙就能编造出来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这上面没我名字,那你好好看看,这上面有几个是刊登真实名字的,大家都用笔名!你懂不懂!”
田梅被杨晚月嫌弃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杨晚月直接从手包里掏出一沓汇款单交给冯风等人。
“这是报社给我汇款证明,刚开始稿费不多,后来慢慢才涨起来的,现在一周两篇,每篇是55元钱,噢,对了,下面有四家市县报每周也转载我的文章,也都是有稿费的,证明都在这里了。”
“嚯,一篇55块钱,一周就是110块,一个月…”有人偷偷咋舌。
“老天爷啊,这也太吓人了吧!“
“赶明我也学着写小说去,不知道能不能行!”
虽然这办公室里都是中层领导,不怎么缺钱,但杨晚月的稿费实在多得是让人羡慕,纷纷表示就算自己不写,也得让家里孩子努努力,学习学习!
就算来调查的人这会儿心里也不是那么淡定了,冯风等人仔细核对了汇款单,相互颔首,表示没问题。
田梅却突然发了疯般的冲了过去,一把抓过放在桌子上面的单子,单子下面的附言栏备注里,清楚的写着一行字:江阳文学报,作者望云稿费!
她不可置信的转头:“你,你是望云?”
不看文学报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个名字,但看过的都会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毕竟最近最火的小说,除了黑市上传过来的港城台城的小说和一些“严肃”文学外,写爱情的小说就是作者望云写的“将月亮送给你”最火。
田梅自己也曾暗戳戳的追过连载。
杨晚月不理会田梅,直接问冯风:“冯同志,现在可以洗脱我的嫌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