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尧听了那些话,抹着下巴笑了一会儿,道:“记住了,等下回文工团再来人,你们就跟她说,那是我老相好,不敢不放进来,要拦人,让她来找我。”
“尧哥,悠着点儿,不然,猪都不好过到年。”
没多久,瞿雪果然又来了,还是催着让宋九尧给她买砖。
这一回,宋九尧应下了。
等林晚云一回来,六子来了劲儿,添油加醋给她描绘了一通。
“她追我们尧哥追得多紧啊,就你俩定亲之后,还跑上尧哥家里堵尧哥,正好被阿平看见,阿平还当是她给尧哥送的床和床垫。”
林晚云细思起来,可不是这么回事,当初她和宋九尧定亲,他们一直以为新嫂子是瞿雪。
六子压着嗓说:“以前就算了,你们都结婚了,她还追得紧咧,你说,那么漂亮的台柱子,谁扛得住,你要再闭关几天,尧哥不得被人吃干抹净了。”
林晚云瞪他,“她敢么,勾搭别人老公,会被浸猪笼的。”
越想越不痛快,她又补了一句,“宋九尧也要浸猪笼!”
晚上,两口子回到家,宋九尧烧上水,拿上衣服作势就要返回歌舞厅。
“快过年了,事儿多,我回去看看。”
林晚云扶着衣柜门不动了,嘟哝一句:“哪有什么事儿,那么冷的天气。”
他面色无波,“过年很多人想包场,都排到十五了,庆山那边也是一堆乱账。”
她关上衣柜门,微微噘嘴,“你早说啊,天气冷,我要是知道你这么跑来跑去的,还不如自己在厂里住呢。”
宋九尧不动声色,“住吧,放假我再去接你。”
林晚云有些不痛快,“那我都回来了,这么冷,我一个人怎么睡?”
他缓缓点头,有些无可奈何,“洗澡,我陪你睡。”
第二天,宋九尧把她送到厂子大门,“今晚我就不来了,等到大年三十,我再来接你。”
林晚云愣了愣,“二十九放假,你三十才来?”
他挠挠额角,像是才反应过来,“对,是二十九,我记错了。”
林晚云更不痛快了,这都能记错,还不该浸猪笼么?
她不痛快,就不能让他痛快,到了晚上,她打电话到歌舞厅。
这一回巧了,正是宋九尧接的。
“宋九尧,你来接我回家。”
那一头静寂片刻,“还没到二十九呢。”
她理直气壮的口气,“厂里喷老鼠药,不能住了。”
过了几秒钟,宋九尧说:“家里也喷了。”
第40章 宋九尧,少干点坏事吧。……
雁行制衣厂门口, 守门大爷接过烟,张嘴打了呵欠,这才松了口。
“你要进去也行, 先登记吧。”
宋九尧登记好, 按着大爷的指示, 很快就到了林晚云宿舍门口。
林晚云拿着铝饭盒,才要上食堂吃饭,看见他过来,脸登时往下拉, “你来做什么?”
宋九尧压了压嘴, “你不是说厂里喷耗子药,叫我来接你吗?”
“家里不是也喷了?”
他笑了声, “我给弄干净了。”
林晚云斜了他一眼,面色不虞, “弄干净也有味儿, 我去吃饭了。”
宋九尧挡着她的去路,她往右他便往右, 她往左他便往左。
林晚云拧着眉头,伸手推了他一把。
宋九尧抓上她的手, 拉着她往屋里带, 反手关上门。
林晚云拧着手腕,奈何力量悬殊过大, 她挣脱不了。
宋九尧压着眼看她, “我早就说过, 让你不要住外头,你偏要和我犟,结了婚的女人, 谁像你似的,十天半个月都不回一趟家。”
她瞪圆了眼,“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我要闭关学东西,我也没有钱!”
两人无声较量,最终,宋九尧先挪开眼,喉结一滚,“床头桌那有钱柜子钥匙,你要拿钱自己去拿,没人拦着你。”
林晚云眸光微顿,嘴角动了动,“我也没有,没有到那一步。”
那钥匙她早就看见了,只是她再穷,也从未往那一步想。
宋九尧咽一下喉,从她手里拿过那铝饭盒,往桌上一扔,“家里没个人住,邻居以为宋家儿媳妇跑了,你要是再睡外头,这是最后一趟,我再不来接你。”
林晚云:“……”
锁了门,两口子一前一后走着,正巧碰上刘虹眉去打饭。
“晚云……今天要回家里吃饭么?”
林晚云应了一声。
刘虹眉看到宋九尧,想起那天晚上他那副面孔,便不欲再多说什么,“行,等你回来吃宵夜。”
宋九尧一个气声,“以后她不住厂里了,得空上太阳歌舞厅去玩儿,多带几个同事,她都在那里。”
刘虹眉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客气,连忙应下,“行,过年得空了就去。”
上了车,宋九尧挠挠眉尾,“你大哥的房子,第一层快起好了,让咱们回家里看看。”
林晚云有些意外,“那么快,都起好一层了?”
宋九尧斜过来一道目光,她悄无声息挪开了眼。
她是真的没想到那么快,听说开州市现在的砖石很紧张,要打砖机还得等个一年半载,她原以为,大哥的新房至少也要等到开春才能起第一层。
到了林家,牛翠芳嗔怪她,都不知道惦记自己的妈,快两个月没回家,她上市里赶集,经过宋家门口,也没碰上一回。
林晚云有些理亏,勉强为自己找了个理由,“我上班,住在厂里,哪里有时间。”
“就你忙,住厂里就没有休息日了,九尧还知道回来看看,你大哥的房子起得咋样了,你就是没那个心思。”
“……”
林晚云辩无可辩,她没有钱的时间,只想着挣钱的事儿,根本就不愿意走动。
“妈,我大哥在新房那边么?”
牛翠芬欲言又止,“他们都说,怕你发愁,没和你说,这几天天儿冷,鸭子病了好多,你公爹打电话问南苑那边养殖技术员,说是啥病来着……”
林晚云登时变了脸色,“为什么不和我说!病了多少只?”
“得有几百只咯,现在隔离出来,那边的意思,叫他们赶紧卖了没病的那些,本来想等年后初一到十五,卖个好价钱,现在可等不来了。”
林晚云心里一凉,若是这样算,别说过年能富余八百了,只怕负上八百都不止。
“我上山看看。”
牛翠芬拦住她,“哎呦,天都黑了你上去干啥,看了你能咋的,技术员不比你知道怎么治?”
林晚云只得暂且压下愁云,难得回来一趟,她妈做好饭了,她总不能这个时候又跑了。
宋九尧从林老大新房回来,林老大两口子也下山来了。
林老大只说好话,“养啥都是这样,哪能无病无灾的,少挣一点儿也没事,再怎么说,比上班,比下地干活都强。”
林晚云抿了抿嘴,笑得勉强,“当然比上班强,我上班一个月才挣多少钱。”
她看不上上班那点工资,现在却成了保命之本,鸭子没挣到钱,建厂子只能往后挪挪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贪心,总是要往好了算,只要出个意外,没有达到预期,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实在不好受。
牛翠芬却是高兴的,在她看来,老大两口子有了额外收入,还起了房子,今年赚的已经够多了,
“九尧,你多吃菜。”
宋九尧应下,看了下林晚云,道:“我做买卖也好些年了,还没有见过保赚的,挣得越多风险越大,要是鸭子不会病,谁都去养了。”
林晚云掀起眼尾,瞥了他一眼。
说的都是风凉话,这些道理她不懂么?
谁愿意听!
好在她是个自愈能力还可以的人,没过两天,便也接受了这个事实,打起精神联系肉联厂,一批批卖鸭子,一次次催结款。
忙起来,她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事,快过年了,大白不回娘家,也不去婆家,要是吕二狗再逼她,她可怎么过。
思来想去,叫大白来家里和她过年不妥,让大白住到歌舞厅也不妥,天寒地冻的,还是只能在农机站呆着。
于是,她去找了吕二狗。
吕二狗看见她,脸上嫌恶,作势就要走。
林晚云拦住他,“吕二狗,我就说两句话。”
吕二狗站住了脚,“说吧。”
“往后你要再和大白摆脸色,就不要住农机站,你回你家里跟你妈她们一起住。”
吕二狗嗤了声,“二晚,我早就说过,你不要再搅和我家里的事。”
林晚云盯着他,“你别忘了,你这工作是怎么来的,农机站的主任我可认识。”
吕二狗低声说:“怎么来的,我正正经经试工,通过了,站里把我招进来的。”
她扯嘴笑,“果然会过河拆桥,你别忘了,你妈她们签的字据还在我手里,要是我现在带着大白上公安局,只怕你家这个年不好过了。”
吕二狗滞了片刻,憋下一口气,“大白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不是你撺掇,我和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林晚云被他这副怨天怨地怨空气,就是不怨自己的嘴脸给气笑了,“是我撺掇的,你最好让她好好过个年,不然我还得撺掇她上公安局一趟。”
他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