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受欺多月后,魔族大臣雷森向原主抛出了橄榄枝。
原主接受了,后来他跟雷森暗通多年,本计划杀了魔王助雷森夺取王位,哪里想到被主角抢了先。
既然如此,他们便打算做那黄雀。
那时的原主早已不记得主角了,于主角而言,两人是互相依偎的竹马,于原主而言,两人是同病相怜的臭虫。
没有什么值得铭记的。
所以在主角把原主接到城堡里好吃好住的时候,一直都没回过神,等隐隐记起主角就是小时侯的可怜虫时,他打心里不屑,最后还是联合了雷森杀掉了主角。
他和雷森努力多年,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可怜虫而破坏计划。
先不论原主所做是对是错,总之现在这具身体是给楚伶占着了,好处他没沾着反倒惹了一身骚。
主角是世界支柱,那所谓的前世也不过是个铺垫罢了,这一世才是世界线展开的源头。
也就是说,在这一世里,有小世界支撑的主角,是所向披靡的。
当然,主角想杀的仇人也必须死,不一定有魔王,但一定有雷森和......楚伶。
抹一把脸,楚伶无力的把脑袋晃到一边,从屋顶坠下来的稻草还在由黄土制成的地上微微颤动着,一副将散不散的样子,就如现在的他,要死不死。
哪怕已经躺了一天了,身上的伤也痛的厉害,不过,好歹能动了。
楚伶结满了血痂的手,用尽力气摁在床下还有毛刺的木头板上,费劲的爬了起来,他脚才微微探出了边,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从上面滚了下来。
床虽不高,摔下去还是疼的。
伤口重重的磨在了黄泥地上,蹭的血红的软肉都是泥渍。
嘶楚伶倒吸一口凉气,他缓步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旁边的水缸边,里面的水全是黄泥,他顾不得许多的用破勺捞了一口。
半口泥半口水,大块的颗粒呛的嗓子眼生疼,他趴在杠边用力的咳嗽起来。
唾液粘着黄泥一块块掉在地上。
楚伶又勺了几口。
光是他过来,就已经饿了一天了,滴水未进,原身之前也不知道饿了多久,胃里一抽一抽的疼,仿佛缩卷了起来,别说是黄泥水了,就是草他都饿的能嚼两口。
楚伶不是没过过苦日子的,只不过,自从跟了明氿泽就一直挺顺,好久没尝过那滋味了。
好不容易解了渴,嗓子也咳的够呛。
他靠在缸边休息了一会儿,待力气恢复了些,便顺着门框费劲的爬了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抬头看去,一个佝偻着背的花白发老头,摸着他房外的边沿一点点走了过来,他好像是个瞎子,胡乱的摸到门框后,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挪了进来。
好似不知道楚伶就在自己的身旁,老头冲着门正前方的床位叫了一句,雷森大人给你送饭了。他的手上提着一个菜篮子,话一落,砰腾一下就摔到了地上。
老头故意的,他摔完就要离开。
要是原主根本不会注意这个,他只会高兴。
雷森很少来看原主,一般都是老头受了雷森的委托,会偶尔送些饭食来,不知是有意无意,每一次送食物的时间刚刚好,是在原主快要扛不住的时候。
面对救命的食物,原主对老头感恩戴谢还来不及哪里会在意对方的动作。
一般这时,原主状态好一点就会去低声下气的问问老头,雷森大人什么时候来看他。
每一次雷森来,都是他过的最好的,有新衣服有食物有水,虽然这些东西在第二天很快又会被抢走,但他依然去奢望这么一天。
而老头则会让他磕头,在他磕头的时候,告诉他答案,有时候是一个准确的时间,有时候只是一句不知道。
原主被虐待惯了,并不在意,在他心里卑贱才是罪,而像雷森像老头这样的人就是神。
今天没有等来原主的一句谄媚的感谢和问候,老头似乎有些不悦,他走出两步后伫立在原地,像是机械一样挪过了身,黑洞洞的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阴沉而危险。
楚伶上前两步,拿起篮子看了看,里面只有一块干瘪的硬馒头和一小罐黄水。
不是清透的黄色,带着淡淡的污浊。
谢谢老先生,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楚伶面无表情的学着原主的口吻道了一句。
老头的听觉很灵敏,他能听到对方翻东西的声音,但他听不出对方的敷衍,得到了自己要的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头颅微微抬起佝偻着背离开了,像一只公鸡。
楚伶收回视线,闻了闻水,没什么异味后就塞回了篮子里,他刚喝过现在不是很渴。
也许比起自己吃独食,他更应该去看看另一个人。
后院荒凉的很,满地的黄土和奄奄的草树,被啃食的叶子飘零遍地,数不尽的草虫尸体黏叠在一起,一脚下去就是一块黄褐色的汁液和甲壳爆开的咯吱声,偶尔好似能听到打斗的声音。
提着篮子绕过一处处遮挡,踩过一片片虫尸或血迹,楚伶小心的避开人群和动静,走了半小时的路绕到了一处院子,这儿跟前面的荒凉不同,这里有一簇簇黑色的荆棘遮挡。
在后院不止是被抛弃的妃子小妾也不止被扔进来的奴仆和罪人,还有魔王的亲生儿子。
魔族只要不死,生命永恒,魔王更是不必说,他的儿子没有千人也有百人。
在魔族,血统是最无用的,没有亲情,只有强者和弱者。
不受宠的儿子们都会被扔到后院的荆棘林住着,有能力的活下去可以到魔王的身边做左右手,没能力的就死在里面或是逃走,总归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是比小妾奴仆罪人之类的,高等那么一点点吧。
有一条谁都能穿过的荆棘围着呢。
楚伶小心的翻过荆棘,他的体力太弱了,再小心,也不慎被割出了好几道伤。
穿过一小片黑色的丛林,里面无论草木均是黑色,阳光便是连分毫都不能透进来,伸手不见五指,真真的暗无天日。
摸黑的走了几步,许是不慎碰触到了什么,手臂上传来一阵阵刺痛。
楚伶加快脚步离开了丛林,待外面一束光照射而来时,他隐隐松了口气。
在透亮的光芒下,隐约可见他破旧发黄的衣襟微微汗湿。
他扫了眼身后不见一丝光的丛林,深邃的目光化为了漫不经心的淡然,转头看向前方。
是一片望不到头的院子,院子前有一个破旧的大门,敷衍的歪在那儿,明显可见里面的破败,跟他住的破洞茅草屋相比好不到哪里去,最多这里是石头墙和石头顶,方方正正的小石屋,外面也是大片大片的黄泥沙土和零星的几颗枯黄小草。
站在院门口,似乎能听到院里的动静。
楚伶掩了掩手上的篮子,小心的摸了过去。
因为有系统的帮助,楚伶能得到原主的全部记忆,世界走向和主角历程也能知道个大概。
现在这个时间线,主角正是在这处荆棘林后的小院子里。
靠的近了,里面的声音也越加明显,没一会儿一团红色的东西猛地飞了出来,重重的镶进了黄土地里,血淋淋的皮肉浸染了黄土,那团血肉,若不是状似脑袋的部位还隐隐可见两个黑洞洞的凹陷,怕是没人能认出来,是一具血尸。
楚伶抱着篮子往后挪了一步,目光微凝。
看来,他来的不是时候。
魔族杀人可是不长眼的。
正当楚伶准备在墙角缩一会儿,等着里面动静小些在溜进去,一阵沙沙的脚步声缓缓近了。
那声音很奇怪,不轻不重,像是每走一步就有一块沙土陷进去的感觉。
楚伶往旁边靠了靠了,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哪想下一刻,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砰!墙体猛地飞了出去,一个巨大的洞赫然从墙上出现!
石块翻飞,狠狠的擦过楚伶的脸庞,他猛地睁圆了眼睛,看着身边爆破的洞口倏然伸出一只大手,在他躲闪不急的瞬间精准的拽住了衣领!
那只大手一拽,用力将楚伶往回扯,阴冷而透着暴虐的声音在耳边响道,哪来的小虫子。
楚伶踉踉跄跄的被拽了过去,手上的篮子也砸到了地上,下一刻,一道呼吸近在脸庞。
呼吸有了些许错乱,心中更是擂鼓不止,楚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微微抖动的手,小心的抬眼看去。
看清的刹那,他怔愣了一瞬。
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的吃人嘴脸,相反,是一个刚毅俊美却也杀气腾腾的面孔,对方的头发是黑色的,却被血液染的透红,一条暗红的血从额顶直直的流到了眼睛上,把眼睛映的血红,最后再从坚毅的下颚滑落。
说话啊。对方懒懒的说道,但逐渐从衣领爬到楚伶纤细脖颈上的手却显露了对方的杀心。
这张脸虽然相较于几年后略显稚嫩。
但是......
楚伶抿了抿唇,所以,刚才把人弄成血团的变态杀人狂,居然是主角吗!
第3章 、魔王的休弃妃子(三)
脖子上的力道逐渐收紧,楚伶感觉呼吸有了略微困难,他看着眼前的男人艰难道,阿落,你不认得我了吗?
脏乱的头发随意的扑散下来,打结的像一团团稻草,胡乱的黏在了少年弱气的脸上,脏兮兮的脸上满是不明的污渍和一些擦痕,伤口处还隐隐泛着血,苍白的唇色把少年浸染的狼狈不堪。
衣服更是破麻袋似的挂在身上,沾着黄色的土渍,脏而破。
江落没什么耐心,如果不是这熟悉到极点的声音的话,他恐怕就会像对待别的虫子一样,开心就扔到一边,生气就捏碎。
但是,这个声音他太熟了,甚至在不久之前,声音的主人还曾将冰冷匕首刺进他的胸口。
......楚伶。江落压低了声音,像是咬着牙从齿缝间挤了出来,生硬极了,一股强烈的杀意顿时迸发!
楚伶不愿意跟他在一起,愿意跟随雷森,这些他都无所谓!哪怕对方食言了,长大后不愿跟他在一起了他也无所谓!别说是人了,就是魔,都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可是,对方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骗他!
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跟他周旋,像是耍傻子一样把他整的团团转,而他,也全信了。
有些人或是魔,他们天生就不记事,或者是薄情,不会记得太多生命中的杂事,而江落就是会记事的人,说来老套,以前不过七八岁就死了母妃,孤零零的在院子里,时间久了,冰冷的情绪就容易被温暖灼热的东西感化。
楚伶就是他那时的太阳。
最后事实证明,不过是他一头热罢了。
唔!楚伶猛地抓紧了江落的手腕,而对方抓着他脖子的手却是没有半点阻碍的用力收紧!
窒息的感觉猛地袭来,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痛处。
楚伶微微睁大了眼睛,手上青筋暴起,指甲狠狠的抠进江落的手腕,血珠滋滋的冒了出来。
看着面色已经苍白如纸,逐渐就要停止挣扎的人,江落的眼中不含一丝怜悯和情绪。
魔,天生就是薄情种,能记得一次好,也已经是万分难得,何况被糟蹋过后,更是不会心慈手软。
手脚逐渐麻木冰凉,抓着江落的苍白瘦弱的手也缓缓垂了下来。
江落神情反倒是放松了下来,他微微歪头,扫了眼之前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黑洞洞的眼睛凝神片刻,额头的血滴悬在眼皮上,映照着眼中□□裸的血意。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松开了,将手上近乎濒死的人摔了下去。
楚伶微微闭着眼睛,意识将要模糊的瞬间,突然重重摔倒在地,在猛地灌入空气后,捂着脖子撕扯般的咳嗽起来,声音都好似带出了疼痛,下一刻就能咳处血一般。
咳咳咳!!咳咳咳!!!他咳的整个人近乎蜷缩了起来,薄薄的衣服微微显露他瘦骨嶙峋的身体,背部的脊柱在一层薄衣下清晰的突出了几个小节。
江落难得耐心的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等楚伶咳的差不多后,表情玩味的上前,一把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楚伶全身都还软着的,根本站不稳,他此时的模样比刚才更加狼狈了,像是一个能够轻易捏碎的瓷娃娃,只不过,这个瓷娃娃有些脏。
脚步踉跄的半跌在江落怀里,楚伶勉强抓着正拽着他衣服的手站稳。
想活吗?江落仿佛恶作剧一般的口吻带着浓浓的恶意。
他是很简单又很极端的人,喜欢就喜欢了,什么都可以给对方,恨就恨了,恨不得将对方摧毁,他的爱跟恨,就在一线之间,毫无暧昧的切换。
在他的预想里,楚伶此时就该求他了。
紫红色的印子在纤细的脖子上格外清晰,像是一个粗大的项圈牢牢的套在了上面。
楚伶低着头,稻草般杂乱的头发随意的散了下来。
系统:亲爱的宿主,真是太危险了呢。
楚伶:他不会杀我。
系统:亲亲为什么那么肯定呢。
楚伶闭了闭眼没有回答系统的问题,只是道了句,就算我赌错了,你也会救我吧。
系统沉默。
楚伶:?
他内心古怪,你不救我?
系统:亲亲,我们没有干扰的资格哦,希望亲亲能继续努力,不要有侥幸心里哦。
这下换楚伶沉默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送了系统一句国骂。
系统急了,委屈巴巴道:亲亲!不能骂统哦!
楚伶:呵。
又拖后退又没用的,还不能骂一句了?
说来,他又为什么敢赌,因为......
说话!许久没得到回应的江落扯着楚伶的衣服晃了晃。
我,我想活......嘶哑的声音缓缓道,少年这才抬起了头。
得到意想中的答案,江落嘴角一咧,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却是在直视对方的目光的时候愣住了。
黑羽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在阳光带着一丝褐色的瞳孔中,没有憎恨没有厌恶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茫然的感觉。
干干净净好似透色一样的纯净,眼中含着懵懂和茫然,似乎并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受了伤,硬要说的话,还带着一点小动物受惊似的慌乱。
江落的手不自觉松开了一些,后面要说的话也顿时鲠在了喉口。
是了,现在的楚伶还是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的楚伶。
江落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不管这个时间段的楚伶有没有做什么,对方都是他的仇人,按照他的性格也当然不会手软,该除掉的也就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