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没办法了,只得耐心哄着,安慰着,好不容易让对方消停些了,自己都要对这事儿阴影了。
楚伶抱着江落的脖子,把眼泪往对方身上蹭,那你以后不能这样了。
嗯嗯嗯嗯。江落连应好几下,生怕回答慢了似的。
趴在江落胸口的楚伶,缓缓松了一口气,刚才扇对方脸的手,忍不住握了下拳。
啧,手好疼,这家伙脸皮真厚。
在温泉里泡的差不多了后,就被江落抱出了泉水,晶红的水顺着小腿一簇簇的落了下来,在水上激起一片水花。
靠在江落的肩头,楚伶这时才注意到了身上没有任何愈合迹象的伤口,就是他刚在对方肩膀上咬的牙印都没有半点变化。
注意到了楚伶的目光,江落先是头皮一紧,后才慢吞吞道:怎么了?
语气听着,萎靡不振。
手指轻抚上对方的肩膀上的牙印,楚伶迟疑道:你这伤,怎么没好。
对魔族没用。
从篮子里抓出一条布给楚伶随意擦了一下,然后将对方放了下来。
脚踩在我脚背上。
嗯?楚伶愣了一下,乖乖照做,接着江落把外衣和裤子给他套上,最后捞起他的脚,往上面套了鞋子。
楚伶全身上下是干干净净了,江落自己就随手套上一件袍子,其他什么也不穿,弯身重新把对方抱了起来,双手稳稳的拖住大腿和后背。
洗了清爽些?江落一面抱紧人从山石上往下越,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表情死人脸。
往下而行的过程中,风刮得厉害,刚刚泡完温泉的身子还热着,楚伶将脸埋在江落的锁骨处,温温热热的,舒服的能让人睡过去,对对方的话,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本身从上而下的过程,是令人恐惧的,可由别人紧抱着,又好像有点享受。
山下的地就不如温泉前的土壤那般柔软温和了,满是石头渣滓落,或是突出的尖石,江落带着人从空中而落,光脚重重的踏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刚落了地,江落便弯身想将人放下来,被楚伶一把抱紧了脖子。
干嘛。江落死鱼眼。
你生我气了。楚伶可怜巴巴的抱着对方乱蹭。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抱我了。
江落支支吾吾道:下面的路,可以一起走回去啊。
可是我好累啊,你都不疼我了,我就喜欢你抱我。楚伶这时候知道贴着江落的唇角亲亲了,对方的唇真的被他咬得离谱,一块块凹进去的血印。
看着这伤,楚伶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了。
稍微被安抚的江落,略无奈道:背你吧,趴背上舒服点。
确实,一直被抱着,腰蜷在一起也有点不舒服,楚伶爬到了江落的背上,刚抱紧脖子,就被抓着大腿抬了起来,一瞬间,视野立马拔高了许多。
阿落,你真好。楚伶的下巴压在了江落的头顶上,蹭了蹭对方的脑袋。
江落对此沉默良久,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应了一声,轻飘飘的好似能随风散了,又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作为一个魔族,强健的体魄和极佳的耐力是基本,无论是抱着什么还是背着什么,江落的步伐都一如既往的稳,哪怕脚上没有穿任何东西也不影响他的动作。
每一步都带着令人心安的平衡和力道。
天色渐晚,暖红的黄昏在大地撒下金芒,瘦小的人类趴在高大的魔身上,逐渐睡了过去,脑袋轻轻的歪在对方的肩膀上,毛茸茸的头发在走动间,轻轻摩擦着对方的脖子。
江落痒得歪了歪头,刚想说两句,偏过头看到对方安静得睡颜,最终咽下了口中的话。
两人在荒芜大地上渐行,在夕阳下映出由深至浅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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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荆棘林中的院子时,日落仅剩余晖。
楚伶在沉睡之中被周围嘈杂的声音刺激的缓缓清晰,他双臂搭在江落的肩膀上,垂落在对方的胸前,贴着对方肩膀的下颚微微抬起,带着困倦茫然的环顾了一圈四周。
醒了?
嗯。楚伶带着鼻音长长的应了一声,像猫儿似的在江落脖子上蹭了蹭,神情迷迷糊糊的。
江落眼神微动,很想去揉揉对方的脑袋,不过,快到家了。
于魔来说,天黑天亮对他们的活动没什么影响,早上该怎么样,晚上继续怎么样,再加上魔的夜视能力极好,不点火也完全不影响什么,周围该热闹依然热闹。
吵闹声不绝于耳,玩乐少,打架多。
楚伶被吵的紧紧抱住江落,试图用对方的脖子堵住自己的一边耳朵。
软软的小人在身上乱蹭,说江落没反应是不可能的,不过想到在温泉时,对方的极度抵触,江落只得郁闷的默默压下去,这时候,他突然冒出了跟雷森取经的念头。
怎么让楚伶对对方死心塌地的。
不过这念头刚出来,他就自顾自的生气了。
气恼自己居然想跟别人学习,也气恼楚伶前世把他耍得团团转。
反正这一世楚伶已经答应他了,就算不喜欢他,也要跟他在一起。
两人终于回到房门前的时候,不知哪儿冒出了一个魔,他很是自来熟的跟江落打了个招呼,然后随口道:咦?你的人类不是死了吗?
你的人类?
这个人类指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楚伶打起了点精神,微微抬眼看了过去。
魔说得倒是自然,听到江落耳朵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满满的不吉利。
滚远点。他毫不客气道,跟野小子似的,没有半点友好沟通的意思。
行行行,我滚。那个魔性格随和,抓抓乱七八糟的头发就耷拉着眼皮子走了。
推开门回了房,江落在床边把楚伶放了下来,好让对方能刚好坐在床上,自己若无其事的去把衣柜里摸了条短裤,从柜子里弄了一双鞋。
可楚伶偏偏要提起那个魔说的话,阿落,为什么他说我死了?
踢掉自己的鞋子,他往被子里钻。
江落哪里想说,敷衍道:他脑子有问题。
清楚他的敷衍,楚伶在对方换了衣服上床后,严肃道:阿落!
嗯?江落掀开被子钻了进来,将人拉到怀里,亲了亲脸,没亲两下就让楚伶扫开了,你快回答我。
江落犹豫。
你总是什么都瞒着我。楚伶知道对方向来吃软不吃硬,连忙缓和了神情往对方怀里钻。
果然,江落松动了。
他抱着投怀送抱的人,如愿以偿的揉了揉对方的头,吞吞吐吐的说了,不是大事,有个魔吃了一个外出的人类罢了,他们以为是你......后面的话,他就别扭的不再说了。
听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江落就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不过哪怕他讲得很简单了,楚伶还是从他的话里意识到了什么。
外人以为被吃的是他,而江落当时找不到他也以为是他被吃了。
所以,对方早上才会那么生气?当时可能急疯了。
原来,也不是无缘无故发脾气的。
跟明氿泽在一起的时间也有个几年了,在此期间,对方发脾气的次数多得要命,有时候真的是毫无预兆,开始楚伶还想知道对方哪来的气可以生,随着后来的次数增加,慢慢的也就不耐烦去了解了。
反正,就哄着些呗,总会心情好的,心情好了就会送他东西。
累吗?休息。江落状似自然的转移话题,抱着人躺了下去。
休息吧。楚伶淡淡的回了一声,往对方怀里窝了窝。
大概是之前睡了的原因,现在外面也还没完全黑,楚伶已经找不到刚才的困意了,他微微抬头。
果不其然,江落清醒的睁着眼睛。
怎么?不是困了吗?他抚了抚楚伶耳边的发丝,语气竟是难得的柔和,窗外的光线映照在他的瞳孔上,淡淡的金色仿若散发着暖意。
楚伶静静的看着他,愣是把江落看得不自在后,才慢慢道:
别总生气了。
每次摆着个臭脸,真的不讨人喜欢。
还有,生气之前,到底找了他多久啊。
第18章 、魔王的休弃妃子(十八)
楚伶睡不着就起来吃东西,每到这时候,他就忍不住想感谢雷森的资助,不然他短时间里都吃不上好东西。
而江落虽然对那些食物的来源感到怀疑,也没有多问。
晚上,外面彻底暗了下来,睡觉前,楚伶没有忘记问系统。
江落有什么病根?
或许是这个东西不在主线中,并不是很重要,所以,就算是系统也翻了一会儿资料后,才回道:不是病,是毒。
毒?
主角的母妃被下毒致死后,这份毒性留在了主角身上,能够活下来已经算是命大,但同时也伴随着强烈的副作用,他要每日每夜承受剧烈的疼痛,直到神经麻木习惯为止。
楚伶正窝在江落怀中,闻言,抱着对方的手紧了紧,从出生起就有副作用?
是。系统又仔细在世界资料里查了下,主角因此幼时时常哭闹面目狰狞,不讨喜欢,被魔王厌弃,后来直至神经习惯了疼痛才慢慢于常人无疑。
这番话让楚伶想到了江落之前对疼痛的反应,无论是多么骇人的伤口,他的面色都毫无变化,宛如彻底失去了痛觉。
原来,不是不会疼,只是......
楚伶突然伸手去摸了摸江落身上的破口,有别人造成的,有他间接造成的,也有他亲自造成的,那么多的伤,密密麻麻的,就因为恢复的快,已经结了痂,看起来没什么事儿。
可实际上,都曾露出过血肉和白骨。
对江落下口的时候,楚伶是真的不留情,对方看起来真的太无所谓了。
就好像,完全完全没有一点关系一样,就好像,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一样。
哪怕是下手的人都心悸了,可江落的神情莫名能让下手的人静下心来,甚至想着,原来对方不怕痛啊,那伤成什么样子都不要紧了吧。
楚伶,也不可避免。
碰触在伤口上的指尖让江落有点痒,他无奈的将对方的手握在手心,炙热略微粗糙的大手讲瘦弱的小手笼罩住,还不睡?带着一点点不耐烦又带着一点点温柔。
奇异的矛盾,又奇异的让人心安。
有点困。
那还不闭眼。乱摸什么呢。
想你亲一下才能睡。
江落眨巴了下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他没凑过去,楚伶倒是主动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晚安。
声音消散,有了片刻的沉默,江落不知道怎么得突然一下把脸埋到了枕头里,使劲压了压,然后若无其事得抬头,嗯......嗯,晚,晚安。
暗色之中,楚伶嘴唇勾了勾,脸埋到江落的颈窝里,缓缓闭上了眼。
如此几天下来,两人的关系似乎好了许多,江落不知道比平时平和上多少,脾气都没怎么发了,直到.......
到底哪里来的!今天刚翻了山,探了莫威森林的外围回来,因为楚伶吃不惯魔族的食物,他从那边抓了几只兔子回来,准备给对方烤烤吃,可一回来看到房间里又多了一个箱子,顿时面色骤变。
前几天楚伶带回来了一个大木篮子,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食物也便算了,他不再多问,但是,今天怎么又带了一箱回来!
楚伶心虚的咽下嘴里的肉干,油乎乎的手在一边的布上蹭了蹭,含糊道:有人送的。
谁。江落冷声道,将手里的死兔子狠狠扔到地上,兔子是已经被掏了内脏还没清洗的,摔到地上时溅起了点点血迹,看起来就像是被硬生生摔死的。
楚伶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或许是他表现出了害怕的神情,江落更加恼怒了。
心里莫名酸楚,他什么时候伤害过对方了,怕什么呢。
他一把将兔子甩到地上,尽力耐着最后一点脾气道:你跟我说清楚。
总觉得太不对劲了。
楚伶一个普通人类,之前也没听对方说跟谁认识,一开始见着的时候也是惨兮兮的,要是有人能够送他这样丰盛的食物,不应该让他过的那样惨。可现在,突然有了大量食物.......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江落总觉得有些蹊跷,却一时间没能抓到头绪。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雷森。
他不知道楚伶是什么是时候认识雷森的,总不会现在这人就来勾搭楚伶了吧,然后楚伶还接受了?
楚伶抿了抿唇,又往后挪了挪。
越是这样沉默,越是让江落烦躁,他上前一把握住楚伶的肩膀,咬牙道:到底是谁,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你不要凶我。楚伶余光瞥见地上的兔血,声音轻颤,不要打我。
见着他目光中流露出的恐惧,听那几乎要哭出来的音调,江落终于是冷静了些,他看了眼自己满是血迹的手,抓过旁边的布随意擦了擦,然后将人揽到怀里,拍着背轻轻安抚,什么时候打过你啊,不凶你,不凶你。
哪怕满腔的怒火和烦躁几乎都在体内燃烧冲撞,江落还是尽量压了下来,关于雷森不过是他的瞎想罢了,说不准楚伶真有什么难以开口的地方。
楚伶趴在江落的怀里,有些懊恼,他本来想吃几个就藏起来的,哪想到江落刚好就回来了。
的确,今天雷森又给他送食物了,不过准确来讲,是让那个老头来给他送食物了。
还是跟上次一样好不容易拖了回来,也跟上次一样刚好撞见江落。
不是楚伶没骨气,这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了,何况,再吃那些食物,他真的快要吐了,雷森送来的食物,可不就跟救命似的吗。
阿落,我,我不好说这事儿,你不要问我了好不好啊。楚伶眼睛眨了眨带着点泪珠,小心翼翼的舔了舔江落的唇角。
这副模样,江落哪里还舍得说他,可对方的隐瞒和那一箱的食物,又让他打心眼的烦躁。
好像在嘲讽他,连让对方吃点自己喜欢的东西的能力都没有,思来想去,还是谨慎的问了问,行,别的我不逼你,我就想问你,那人给你食物,需不需要你付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