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否认私有,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空间。大家都年轻过,呵呵,有些人还正在年轻。年轻人谁不想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特别是在父母的家里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我相信大家的父母都是宽容之人,他们虽然希望诸位都能成材,逼你们学习的时候都很严。但是父母们所做的都是守护家庭,你们的感觉中,只要到了父母家里就有安全感,有人在守护你们。说个题外话,只要身体健康的男女都能当父母,可是在现在的文明程度,想做个合格的父母并不容易。我觉得你们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赵谦觉得完全能明白老爹的意思,他经历过战火,知道什么叫做时时刻刻绷紧神经。在家的时候赵谦可以讲故事,与孩子们一起玩闹,却没办法讲述他从军时代的经历。只要谈起那些,甚至是想起那些时时刻刻都需要绷紧神经,需要把每一个不了解底细的人都看做潜在敌人的时候,他就感受到恐慌与痛苦。
按照老爹赵嘉仁所讲的神经元体系,这些感受是深深刻在那些身体记忆中的东西。和这些有关的记忆都被身体标注了许多‘关键词’,这些不被大脑所掌控的肉体记忆的关键词中,最强烈的符号都是‘痛苦’。
赵谦明白了,只有从未经历过战场痛苦的人才有可能轻而易举的把军人推上死亡线,又或者是那些无法放下痛苦而崩溃的人,才可能去喜欢战争。或者是脑子里想象出战争的人,又或者是被战争逼疯的人才会在强烈的肉体刺激下改变了自己的肉体判断,将死亡与刺激连接,进而将刺激与欢愉连接。
明白了这些,赵谦只感的不可思议。这就是跨过生死的线之后的觉悟么?当认知超越了人类,特别是超越了自己之后那种茫然与空虚是赵谦从未体会过的。老爹赵嘉仁就是这样看待世界的么?那种超越了自我的感觉仿佛在云端,仿佛神游物外。赵谦只觉得在这样的状态下维持自己需要消耗大量精力。哪怕是明白了跨过此门之后就再没有回头路,赵谦依旧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如此高强度的思维模式下快速消耗。
大宋数百万数千万的人都相信赵嘉仁赵官家是神灵下凡,赵谦对此无比羡慕。等他自己迈入这样境界后只感觉到自己的弱小。在凡间的赵谦觉得自己见识遍了世间冷暖,等他超越凡间的视角,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直视现实的勇气。世界的残酷不在于发生了什么,最残酷的莫过于发现自己只是这个宏大世间的一个齿轮。
赵谦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曾经登上人生巅峰的人却向命运谦卑的低下头颅,那是诸多强者们从未向人类低下过的头颅。当自己从宏大世界的角度看待自己的时候,就能看到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齿轮。命运的洪流凌驾所有人之上,绝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便是认识到这个世界坐标系的人也会明白自己其实身不由己。
就在赵谦心潮澎湃之时,就听来自农业部的杨耀问了个问题,“官家,我一直不明白一件事。为何那些没有沦为宋奸的上层反倒对废除土地私有无比支持。哪怕失去了自己的土地,他们却肯承认这个政策对于大宋对于华夏功在千秋利在当代。偏偏是那些佃农们却抱怨连连,仿佛他们自己失去了土地。他们从未拥有的东西,他们却感觉自己失去了。这个从逻辑上简直是不可思议!官家拯救了大宋,那些被拯救的人却视官家为仇寇,臣以为这些人都是忘恩负义!”
“哈哈哈!”赵嘉仁笑了。赵谦心中一惊,以赵谦对老爹熟悉可以从笑声中听出爽快。赵谦对杨耀的问题颇有同感,那些被拯救的人并不感激拯救者。老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宋百姓,但是这一切却成为了老爹被憎恨的原因。赵谦屏息凝神看着老爹,想听听老爹的回答。赵谦想知道拯救者们是如何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如果不能从老爹这里得到解答,赵谦只会感觉无比纠结甚至是无比痛苦。
“想明白这些人的反应,就得明白他们的理由。我们都是从旧时代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旧时代的烙印,有些人多些,有些人少些。我们先说那些佃农,他们是人类,是人类自然希望获得自身的提升。你们觉得他们认为的提升是什么?”
“吃饱穿暖,有无限未来?”杨耀问。
不等赵嘉仁说话,罗义仁开口了,“哼哼!怎么可能!他们一辈子都没有吃饱穿暖过,一辈子都没有自身提升过,怎么知道什么叫做吃饱穿暖,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叫做自身提神!”
杨耀眉头一皱,看向罗义仁的目光中充满了不满,他问罗义仁,“你觉得他们知道什么?”
罗义仁满脸都是嘲讽,语气中也都是嘲讽,“他们在缴纳地租的时候知道身为地主就可以剥削别人。想获得人生的提升,就是当了地主,按照地主阶级定下的秩序去剥削其他佃户。”
“他们难道不知道土地私有制就是造成他们痛苦的原因么?”杨耀声音里面都是诧异。
罗义仁声音里面依旧充满了嘲讽,甚至嘲讽的味道更重了点,“没吃过猪肉,哪怕每天都和猪住在一起也不会知道猪肉什么味道。别说那些佃户,便是我们自己又是什么时候懂得这个道理的。我想杨耀处长家里只怕不是大地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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