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牛庄,克鞍山,沿途十数堡城,无数村庄都被一扫而空,郑芝龙引着水陆大军一路上浩浩荡荡的直捣辽阳而来。
满清已经预先在辽阳集结了手中全部的力量,但即便是所有能够集结起来的力量,那青壮旗丁也不才五千多人。毕竟多尔衮已经带走了大多数的兵力,留在关外的鞑子又分布在辽东半岛、辽西走廊和辽河平原这三大块。并不是所有的人丁都集结在盛京一带的。
如此情况下,辽东半岛和辽西走廊的兵马,别说还没有集结,就算是已经集结了又如何敢轻易回援?不怕郑芝龙玩的是声东击西么?
他可是有船的,沿着辽海而动,速度比在陆地上奔波要便易快捷的多了。
五千来八旗兵,内中建州鞑子、蒙古鞑子占了七八成,汉军八旗留守关外的兵丁极少,但余下的诸多包衣丁壮里,汉人可就多了。
王德披着一件罩衣,引着手下十几个包衣,一边督促着手下的包衣们请快点挖坑,一边如视恶魔一样的瞧着不远处被破草席包裹着的三具尸体。心中暗骂自己晦气,竟然那抹多根签里偏偏抽中了白签,把这事儿办完了,回到帐子里一定要拜拜菩萨。
天花病毒已经完全在辽河平原上蔓延开来了,原因很简单,郑芝龙大军打下了牛庄和鞍山,抓住了不少俘虏,那些人里总会有一些人能瞅到机会逃脱出去。他们却不知道自己身上早就被下了痂粉,或是皮肤上已经沾染了浓浆。
这些个人那就是一个个移动着的传染源啊。
肯定会有一些没有完成任务就倒下的,可也肯定会有不少人跑去了辽阳、盛京,或是被各地征召包衣丁壮的队伍给拉去了辽阳。
所以,一颗颗炸弹在亲临前线的郑亲王济尔哈朗都全然不知的时候,就已经悄悄被埋下了。而当这一颗颗炸弹纷纷起爆了后,鞑子还能怎么办呢?
辽阳城内,萨满这几日成为了城中最是忙碌的一群人,每日都在跳大神。虽然他们无不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天天这么整,人也是会累得啊。
但济尔哈朗不管这个,他就要让萨满们时时刻刻都在跳动着,这般他才赶到安心。
无奈何,天花太吓人了。他可还不想死。
而在眼下这节骨眼上,他更不能死。
所以,他就只能烦劳这些个萨满了。
“叮叮啷啷……”,外头的声音不断的回响在大堂内众人的耳边。自济尔哈朗一下,在座的所有人都脸色肃然、愁苦,如今的局势叫他们束手无策。
在外头郑芝龙的大军,内则被天花病魔困扰着,济尔哈朗就是打算在辽阳与郑军拼个你死我活,情况都不允许。
“郑亲王,这城内的疫情是越发严重了,士气低靡,军心动摇。郑芝龙若是趁机攻来……”图尔格有种梦回兖州的感觉,彼时的他就是进退两难,如今也是如此。
辽阳不守,郑芝龙兵锋就直捣盛京了。到时候盛京是守还是不守呢?
守,大家有一种一起完蛋的感悟,谁也不清楚就如此情况下,守能不能守得住。可要是不守,郑芝龙一把火烧了盛京城,他们一个个不得好不说,大清国更会颜面扫地。
先前大军入关打下了燕京城的喜悦,怕也会随着这一把火而一去不复还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八旗勇士还要害怕孱弱的南蛮吗?辽阳城必须守住了,哪里也不准退。后头就是盛京。”
济尔哈朗厉声说道。因为他很清楚,援兵已经快到了。
自己前来盛京的时候,太后不止已经给关内发去了求援诏书,更给自己的娘家人——科尔沁蒙古发起了诏书。现在多尔衮和吴克善都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那多尔衮短期内实在无法迅速使兵援到,但科尔沁蒙古距离辽河可不很远。
或许再有个三五天,科尔沁援军就已经到了。济尔哈朗怎能乐意看到辽阳在自己手中失守呢?
“报王爷,岳乐阿哥在外求见……”
大厅内一片寂静,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了侍卫的声音。岳乐,这个阿巴泰最疼爱的幼子,这次并没有跟随阿巴泰一起入关,而是留在了关外。
“这个时候他不在城头上盯着,跑到这里作甚?”济尔哈朗脑子里方这么想,就立刻脸色大变。显而易见么,岳乐亲自来禀报,必然是有急事发生。
“快传!”
声音落下,大堂上所有的人都抬头去看,就见岳乐气息紧张的从外面匆匆走入,向着济尔哈朗一礼,就忙开口说道:“郑贼,郑贼使了一群道士在城外举行祭礼,拜瘟神呢。”
这也亏得岳乐知晓喜爱汉学,见到外头升起的那布扎的神像后,一眼就认出来是瘟神。
头戴铁冠,手执铁鞭,身着战袍,面黑而多须,胯下骑跨虎。
如此形象,可不就是瘟神么。
大堂上一干高层们面面相觑,人人目瞪口呆。他们这里正被天花肆虐,对面却大张旗鼓的大拜瘟神,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难道,难道……这天花是郑芝龙拜了神灵……?”一人已经失声叫道。
这越是野蛮愚昧的民族,对于神啊佛的就越是崇拜。现下的局势是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胡言乱语。我大清自老汗起兵二十余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早有天命加身。岂是区区瘟神可动摇的?再有胡言乱语者,一概乱棍打出去,届时休要怪本王不予你们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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