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日,多铎只带着亲卫戈什哈,风尘仆仆的赶到盛京,一路上辽东地面都十分平静,路途不时可以碰到往来的信使塘兵,或公或私,一个个都紧张火燎的。
多铎清楚这是为什么。无论是辽阳还是盛京,这都是满清的统治根本,城外就不说了,城外一个个庄子全被郑军给祸祸了。
都不知道被抓走了多少八旗眷属,包衣汉奴。
还有那被烧掉了小半的盛京城以及被掳掠一空的辽阳,活该倒霉的人,是人才两失,损失大了去了。
更重要的还有郑芝龙留下的天花……
郑芝龙是拍拍屁股回去了,天花却被他留在了辽东,多铎想到那俩字都心里打颤。郑芝龙他怎么敢?他又是用什么手段来弄的呢?
莫不是真就是那瘟神转世?
想到盛京里传出的消息,小皇帝抱恙不起,多铎人都要吓尿了。真亏的是他引兵回援,要是选了豪格回来,事儿真要大发了。
这一路上多铎就祈祷着小皇帝千万别是天花,千万别有事儿,不然这正大步向前迈的大清朝可就有难了。
福临都才六岁,他要不行了,难不成要立才三岁大的博穆博果尔?
这皇位可不是谁都能坐的。别看黄台吉儿子不少,但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就只有原配、继室和五大福晋所出之皇子,如此才算有资格。
而那些庶出的儿子,比如老四叶布舒,现在才是一个镇国将军,是满清为宗室封爵的第九级,别说是个王爷贝勒了,连个不入八分的辅国公都不是。
老六高塞的老娘出身纳喇氏,是大族么,所以封了个镇国公。
老七常舒的老娘来自伊尔根觉罗氏,封了个辅国公。
老五硕塞的老娘都被黄台吉赐给大臣了,自然也没继承权。
老十韬塞的老娘也是庶妃,自己跟顺治同岁,但长大了也顶多是个镇国公、辅国公。
而老八就是海兰珠的儿子,幼殇;老二、老三也是幼殇,老九就是现在的小皇帝了,出他之外只有老十一博穆博果尔,他娘也是博尔济吉特氏,当初的五大福晋,衍庆宫淑妃。他是有资格坐上皇位的。
而除了博木博果尔外,就还有豪格了,他出自继室乌拉那拉氏。
但多尔衮又怎么可能把皇位交给豪格呢。
所以,多铎一遍遍的向佛祖祈求,顺治千万别有事。不然满清的大好局面真就要暂停了。现在这个时候闹起内讧,耽搁一天,那就是几年后的一年功夫都无法弥补的。
现在的这段时间,真太关键了。
盛京的大南门和小南门敞开着,连绵不绝的牛马车在城门口进出这,那车上或是拉着花草树木,或是拉着砖瓦原木。再从大南门进了城,多铎恍然觉得自己似是来到了一片大工地。
只是这工地冷冷清清的,别看连绵不绝的牛马车往来不绝,可稀释到整个南城,这马车就不显得紧密紧凑了。而且他只看到这些车马把一车车的东西运过来,却不见有太多的人在忙活。
多铎猛一见还有些纳闷,但再一想,恍然大悟,天花啊。这玩意儿可还没消停呢,这个时候谁还敢把人往自己家里招?
满清真的很怕天花的,黄台吉早期的重要谋士高鸿中就曾提到国,他非常担心恐痘症的存在会成为后金军事行动的一大阻挠。他说,明朝人“皆知我国(后金)怕豆子,恐他以此用计,多寻出痘孩子置于道路间”。
而黄台吉对明朝主动发起战争,也一般都是九月至次年三月,而四月至八月,往往按兵不动(不是绝对)。这不止是因为天热,还有一点就是要躲避天花。
天花病毒性喜炎热,通常在夏季流行,冬季很少传染。如果万不得已要在夏季出征,黄台吉也会硬着头皮派兵,但这时派出的将领大多是出过痘的人。这些人身体中有了免疫力,不会再感染天花。
多铎本人就很怕天花,当初因为躲避天花还被黄台吉严惩过。
松锦大战初期,崇祯十三年的五月,黄台吉动兵,派多尔衮出征锦州,同胞兄长出征,按道理,多铎应出城相送的,然而他却躲在家里玩乐。黄台吉发现后很生气地说,老子也在“避痘”,但还是到现场相送,而你居然假托“避痘”,携妓在家开party,这还是亲兄弟吗?
但越怕啥就越来啥,历史上的多铎,最终还是因为感染天花身亡。
这次带兵回援关外,他一开始并不知道郑芝龙能玩弄于天花于股掌之间,不然他真是要让位的。
但后来,来了也是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从宫内出来,多铎立刻就回了家,叫人备下水,真恨不能把一身皮都给搓烂了。足足用了五个浴桶这才觉得身上干净了。
“万幸啊,万幸哈。”换了一身新衣,躺在床上,人却没立刻睡过去,大脑反而更清醒了。多铎一点睡意也没,睁大眼睛看着顶上的纱帐。皇帝没有大毛病,只是被吓着了。比较人还小,骤然间离京北上,可不就是害怕么。
这可真是大清朝的万幸啊。
快马加急也早就奔去了燕京,多铎想着,自己那十四哥肯定已经接到书信了,而他会怎么做呢?他又能怎么做呢?
郑芝龙狠狠的扫了一把大清的脸面,可大清对郑芝龙真是无可奈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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