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内。
河北河东的消息源源不绝的送入赵桓的耳中,一股如山一样沉重的压力直袭到他心头。
赵构叫人清理无主之地,收拢难民流民组织军屯,还要给手下的军兵们封赏土地,这是在拉拢人心,也是在夯实自己的基础啊。
一旦事情叫他做成了,北地的十几二十万军兵还不都死心塌地的跟着老九啊。
赵桓自然不甘心坐视,早就给那些被输入北地的官员们下令,阻挠赵构所下达的一切政令。但这还不能叫他高枕无忧。
从长沙回到汴梁的李纲于是就故事重提,再提中山为藩镇之意。
为什么说是再提呢,大宋几时还有藩镇一说么?府州的折家么?
这却是李纲在第一次东京保卫战之后,在他提领兵马救援太原之前。那时候宋徽宗已经从江南还宫,满朝上下皆大欢喜,大家都以为内忧已不复存在。而金人也已退走,外患似乎也已消除。故而朝廷恬然,遂以为天下无事,边防大事也被搁置不问。
李纲目睹此情,深为忧虑。他觉得自己在其位就该谋其政,如是他向宋钦宗提出了备边御敌八事。
认为金人虽然已经退师,但他们割交太原、真定、中山三镇,而三镇官吏军民不肯陷没夷狄,其势必为朝廷坚守。而现下气候已经炎热,金人又有辎重之累,势必不能在汉地久留,所以他们撤退是正常的。可是等到秋高马肥时候,金人要是再杀回来,以责前约,到时候大宋丁点准备也没有,又当如何应对呢?
所以就必须备边御敌!
李纲拢共提出了八条,内里有一条就是复设藩镇。
“唐之藩镇,拱卫京师,虽屡有变故,但终赖其力。而其弊也,有尾大不掉之患。祖宗鉴之,销藩镇之权,罢世袭之制。如此,施于承平,边备无事则可,在今日,则手足不足以捍头目。为今之计,莫若以太原、真定、中山、河间建为藩镇,择镇帅付之,许之世袭,收租赋以养其将士,练习战阵,相为唇齿,以捍金人,可无深入之患。又沧洲与营、平相直,隔黄河下流及小海,其地势易遭侵犯,宜分出滨、棣、德、博四处,建横海军一道,如诸镇之制,则帝都有藩篱之固矣。”
如此之提议在大宋的政治环境之下是绝对的大逆不道的。
府州折家也是世代沿袭,但区区一个贫瘠的府州,焉能跟太原、真定、中山、河间相比?
太原是河东之首府,真定是河北西路之首府,中山、河间也都是河北大郡。
被李纲这么一分划,半个北地都不在朝廷的手中了。
赵桓都不愿意把太原三镇割给金人,又如何愿意把太原等四镇让出去世代沿袭呢?
李纲的提议根本连一个水花都没有溅起来,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但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也。
眼下的河北情况危急——对于赵桓言,陈遘不止需要足够的支持,更需要独断专行的权利。而且历经了上次的碰壁后,李纲也对自己的提议有所修改。
闭口不谈世代沿袭的事儿,只把李唐时候节度使所攥着的军政大权尽数抛过去,而且特意标出这是特殊情况下所设,这果然是打动了赵桓的心。
陈遘在中山府收到汴梁来的诏书后一脸的懵逼。
这权力给的也太大方了?
大方的叫他都有些怕了。
“相公,真定传来有报。燕王使人急赴祁州!”
祁州是中山府东南部的一个州,知州和通判在金人南下的时候就撒腿跑了,州人推举了蒲阴(州治)知县赵权暂理州政。现在金人退去,赵权被提拔为祁州通判,知州则是新到的李慧。
这位李相公那是耿南仲的门生,绝对的赵桓一党,到任了后就立马开始抵制燕王令,态度很是坚决,手段也甚是强硬。
河北两路许多新任官员,那一个个按道理都是赵桓的人,都担负着同样的使命,但却属李慧最激烈。
刚刚还在为汴梁的诏书而震惊的陈遘,脸色立刻变了来。就是边上传旨的天使,也神色紧张起来。
燕王会怎么做呢?
是不是也像李慧那般强硬激烈呢?
搞不好这可是会成为引发两边冲突的导火索。
虽然燕王与汴京的冲突早晚会有,这已经是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秘密。但现在就产生碰撞,那会不会有些过早?
“甭管过不过早,你们说,就汴梁城龙椅上内坐着的那位,他现在有胆子与孤开战吗?”
钱盖、范致虚的兵马陆续赶到了汴梁,同时王襄也领兵去到汴梁请罪,还有南面的援军,汴京城据说这阵子光拣选兵丁就有十余万众。
另外还有大量兵力被不知道了河洛、齐鲁与黄河一线。
有淮南江南输入的钱粮支撑,汴梁一时间还撑得起这架子来。三四十万大军云集,还是很唬人的。
汴梁城的内线传回的消息,随着一支支援军的抵到,赵桓的权威又恢复了很多啊。士民的口中对汴梁朝廷的看法也发生了不小的转变。
但是,这几十万部队的战斗力就有值得商榷了。
钱盖、范致虚手下的兵马可不是纯粹是西军,不少都是西北六路的义勇、壮勇,乃至是弓箭社之类的民兵。不管是武备还是战斗力,比之真正的西军可差远了。
赵构从来不把那几十万宋军当回事。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