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中丞!”赵构看着眼前的秦桧心情很复杂。
这是华夏历史上最受人不耻的罪人之一,虽然他有为赵九妹背黑锅的嫌疑,但这都不妨碍亿万芸芸众生千百年对他的痛恨。
如果是中二时期,赵构很可能直接就赏他一刀了,至于罪名,莫须有吧。
但现在他却知道,眼前的秦桧,自己不仅不能干脆利索的砍杀了,还要把其重用之。
因为这是一杆旗帜,哪怕只是一个不怎么高的旗帜。
“汴梁城内都这般直白了么?”秦桧的态度如此的明了,王宗濋竟然还把他当信使,那李若水也不阻拦,这当中的信息量,当真很大。
“官家已然南下,是非曲直亦怪不得臣等。”秦桧恭敬的回道。
王宗濋叫他传达的消息十分明了,那就是请赵构放心的,燕王府里的一干人绝不会出半点纰漏。这是赵桓发出的某种意义上的信号。
赵构对此并不觉得意外,赵桓这人能在被掳北上,那般屈辱的环境下苟活近三十载,可见是多么贪生怕死的。他没勇气跟自己破釜沉舟的‘决死一搏’,赵构对此早有预料。
但这份情他是要领受的。
所以,把这份情传递到的秦桧,其本身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至于王宗濋给出的诏书,赵桓要与赵构平分天下,以黄河为界,约为兄弟之国,赵构根本连看一眼去都没有。秦桧也对这个所谓的诏书,不伤心的很。
因为谁都知道那就是一个幌子。
“既然如此,那现在的汴梁城里又有多少文武官员欲为孤效力?”
赵构很无奈的为秦桧赐座,然后和声细语的问道。而此时的秦桧已经完全一副赵构臣子的做派了。
“禀大王,京城内只在品官员就不下千人,候补官更是无数。太学中亦有无数学子,皆翘首以待大王恩沐。”
“候补官?太学生?”赵构面颊抽了抽,“孤要的是能做事的,如今各衙门在职官员又有多少?”
赵构对前两者很不以为然。半点不为‘千’这个数字感到惊诧。
嗯,大宋建国初期,官员不过一万多人,可到了宋徽宗时候就已经有五万之巨了。这些人中自然有不少皇亲贵戚,也少不了如韩公裔这般的王府官,但更多的却还是科举出身的进士。
因为啊,老赵家开挂了。李唐享国290年,行科举268次,总录取数额也不过七千多人,平均每榜不到三十人。可赵宋呢?赵老大时候还行,但到赵老二时候那科举就开挂了,录取数额瞬间暴增了十倍有余。等到真宗、仁宗时候,一科录取三四百人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平常事了。
至于徽宗一次录取上下五等进士上千人,你也没办法多说不是?
因为一科一科进士,早就组成了一个偌大的政治集团,其力量之强远不是萌官、补官的数量可比的。他们可不允许外部力量破坏了自己的蛋糕。
哪怕很多官儿们都空有其名无有其实,但这个庞大的文官集团依旧不允许政策有改变,北宋的冗官也就是这么来的。
汴梁之战又要打响了。很多官儿们挂印而去,选择离开这一是非之地,但同时也有很多官儿们水涌一样进入京城,这些人就是有名无实的候补官,他们在赵桓手下时实授遥遥无期,现就全指望着赵构能叫他们得偿所愿呢。而那些个没有离去的太学生们也是如此。
秦桧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却也哑口无言了。汴梁城里那么多官儿,他哪知道谁能用啊。各衙门还剩下几个官员,这更不是他所能知道的。
“臣仅知御史台上下官员还有十五人在职。”
赵构听了倒是一乐,御史台啊,还能留下十五个来,这可算是一个惊喜了。毕竟御史台人数本就不是很多,别看其下有台院、殿院、察院三院,分别置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监察官还有不常设的里行、言事御史等等,但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六十人。
“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你且于孤说来。”赵构眯了眯眼睛。
看着秦桧如数家珍一样把一干人的姓名、职务、出身、履历一一道来,哪怕眼前之人是他很不待见的一个,赵构却也不得不承认秦桧是个好官僚。
他叫秦桧介绍这些个人,那根本不是看这些人中是不是有可用之才,而是在考验秦桧对工作的认真。
结果,这个不受他待见的人给赵构交出了一份满分的答卷。
“秦卿有心也。你回去便把人等好好的归拢归拢。还有御史台的公文档案,务必不出差错。”
秦桧听了大喜,恨不得立刻就磕头谢恩。赵构叫他把人都好好地归拢归拢,这可不就是一个许诺么。而能从御史中丞一跃蹦到御史大夫,从四品官蹦到三品官,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个质的飞跃啊。
“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孤对御史台可是早有诟病。”赵构把手一摆,“风闻奏事”的权利太肆无忌惮了,后者还与士林清议时不时的混合一处,某种意义上,御史台已经成为了一把六亲不认的尖刀。
皇帝本是想用御史台来制衡朝堂,因为赵宋是一个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政治体么。一般寻常事项,皇帝请托给政府,中书省偏重于政务,枢密院偏重于军事,碰着军国大事,则两府奇特切磋。政府形成抉择后,经过皇帝的终审就可能称之为诏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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