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原因,则跟南宋朝廷还算老实,没有减少铜钱含铜量有关。一方面是祖制制约,赵匡胤铸钱用多少料,是有规定的,赵构不想破坏。另一方面,也是吸取了大量失败经验,蔡京就动过铜钱的念头,铸造了大量“当十大钱”,王安石变法的时候,曾发行过折二大钱来敛财,并没有引起多大混乱,但蔡京一枚大钱用料不及小平钱三倍,却可以当十枚钱来用,当然是要出事的。
结果导致物价高涨,金融混乱。于是蔡京被罢相,朝廷采用了大量措施,试图回收这些大钱。但是难度很大,因为不止蔡京铸造了大钱,由于利润巨大,民间大量私铸。在几倍利润之下,奸商私铸了大量大钱,这是哪怕杀头都制止不了的买卖。宋徽宗免了私铸之罪,但却要求持有私钱的商人,限期将钱送到开封销毁,而且按照铜量,给他们百分之二十的利润,用小平钱换他们的大钱。但商人发觉根本不划算,为了不被追究,大量商人将持有的大钱扔到河里,后世经常在河里打捞出成批的宋代钱币,就是因此而来。
有蔡京的教训在前,赵构可不敢乱搞,只在最紧急的时候,铸造了一些折三大钱应急,当十大钱他是不敢铸的。
李慢侯了解这些,可不是因为兴趣,而是因为他也打算铸钱了。
在《藩镇条法》中,他争取到了大量利益,吕颐浩不是一个谈判高手,许多经济方面的利益,他想都没想就放弃了,尤其是铸钱这一项。
可当李慢侯以为他自己争取到了一笔巨大的权力的时候,却发现吕颐浩不在意藩镇自己铸钱是有道理的,因为铸钱在当下真的是一笔稳赔不赚的买卖。
李慢侯曾经做过一些钱币生意,收集过一些稀缺钱币。知道南宋在赵构之后的孝宗时期,开始在钱币上加上纪年,原因是防止钱监作弊。因为铸钱成本很高,钱监当然不会赔了,钱是朝廷拨付的。他们用这些经费,并没有采购铜料铸钱,而是直接从民间收购铜钱上交,结果就能省下大笔经费私分。为了防止这种作弊,才开始要求再钱币上铸造年号,淳熙十年,就铸上“十”,十二年就铸上“十二”。
李慢侯发现,无论他以什么样的方式,从市面上收购铜料,大规模采购,大规模铸造,都无法将成本压缩到不亏钱,更不用说收铸币税了。
李慢侯要铸钱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收铸币税,他更看重的还是货币带来的经济效应。主要还是为了活跃市场,目前山东的货币体系相对稳定,依然是以盐票和粮票为主,钱引是没有空间的。可铜钱也几乎不在流通。
钱铜倒悬的特殊情景,让全国都这样,有铜钱的,肯定储藏起来,否则朝廷不会下诏禁止藏钱。而且必然有规模巨大的铜钱私熔现象,江南的朝廷抓到这种人是直接砍头的,李慢侯的藩境之内,非常自由,因此铜钱熔铸都快公开化了。这种情况,如果没有钱引这个滥发的搅屎棍子参合,最终会让铜钱恢复到铜价的水平,但江南滥发的钱引,死死的坠住了铜钱价值,让铜钱无法跟铜价一起涨跌。
而盐票和粮票就基本是跟粮价和盐价保持浮动的。
盐票和粮票,在有实物保证,加上扬州较为克制的印刷量的保证下,基本稳定。
山东境内因此货币稳定,但弊端也在显现,那就是盐票、粮票,大量占用了粮食和食盐,许多粮食和食盐是压在官仓里不动的。这些官仓里的实物,其实起到的就是货币在流通中的价值。
如果是不能吃的铜铁,也就算了。巨大的储粮也能应急,可是太多盐就没什么意义了。食盐还是被使用的时候,才更有意义。
因此李慢侯一直就打算铸钱,有了权力后,这想法就开始付诸实施。却面对着这样一个窘境,朝廷的钱引,一时半会是不可能作废的。至少在江南如此,而又会通过商品交流,影响到江北和山东。
而且在扬州印粮票和盐票,在山东使用,已经出现了大量负面效果。那就是这些票据,在山东的受认可程度,远远低于扬州经济能够直接辐射到的江北。山东市面上,绢帛这些实物作为货币的现象,比长江沿岸要普遍的多。
“那就铸造银币!”
筹划了几个月后,李慢侯找不到破解的方法,他可以不收铸币税,但不能巨亏啊,这边他铸造了一百万贯铜钱,花了两百万贯经费,回头那边奸商们熔铸造铜器去了,来回折腾,也无法增加铜钱数量,根本不会进入流通。
铜的货币属性,已经被朝廷的钱引给玩废了,李慢侯干脆进一步,提出铸银币的建议。
日本的白银滚滚涌入宋朝,山东就是集散地之一,输入量并不比明州少。伴随着日本白银输入,相应的是山东各种手工业、矿业产品输出日本,山东的经济恢复和增长极快,总量可能还比不上以前,但人均显然已经超过了,大量山东老人都觉得,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目前的日本白银,当然还支撑不起像明朝那样,将货币白银化的程度,金银天然是货币,可货币不一定非得是金银,宋朝人就用铜计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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