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御馆大人!杀——!”佐渡甲士发出舍命相随的高呼,排成两队,紧紧跟随在毘沙门天甲胄身后,踏着震颤大地的沉重步伐狂奔向车铁阵的中央。
人人都已经看到了之前冲过去的家伙们是怎么死的,车铁阵一波轰击,就是钢筋铁骨也会被轰成碎片!但是主公冲在最前面,就是死也得跟着啊!
佐渡甲士皆发出疯狂的吼叫声,用刀刃和手臂的厚甲护着头颅和心口,排成一条笔直的队伍猛冲过去。
同一时间,越后雉刀骑已经杀出血路向两翼展开包抄。车铁阵的两翼随着越后雉刀骑的包抄而展开成圆弧,因而前进的方向分散,冲锋之势瞬间停止。
此时佐渡甲士却在毘沙门天的率领下排成直线从正前方攻来,伊达军惊呆了,车铁阵陷入一片混乱。车阵必须要收缩,才能使得火力重新变得密集。但是冲得太快,想要后退靠拢却不容易,何况要追着骑兵的包抄,最外侧的车头简直已变成原地转弯,拉成了一个可笑的圆。
伊达政宗的独眼已惊呆,这和他的想象完全不同。如此锐不可挡的车铁阵,原来有这样明显的缺陷么?他训练这个车铁阵时日尚短,还没想过会遭遇这样的变化。
伊达政宗吼叫起来:“前方不要动!开火!取下谦信的首级!”
于此同时,佐渡甲士也爆发出了舍命的嘶喊之声。直江景纲一声大吼,脚下的蒸汽猛烈喷发,奋力猛冲到戚继光身前,用自己的身体为毘沙门天遮挡炮弹。
他所穿的甲胄乃是佐渡甲胄中最重型的“明王御前”,装甲比其他人都要厚,在猛烈的炮火之中双臂持刀护着头颅,一道金光在他的甲胄上升起,不管身上如何狂轰滥射,都怒吼着冲在前面。
伊达军对着直江景纲疯狂开炮,将他身上打得如同蜂窝一般,即使是金刚不坏之躯也抵挡不住。直江景纲护着头颅和心口,只是不要命地往前冲,甲胄就像是钢铁堡垒,从裂隙喷发着泄漏的蒸汽,越来越沉,仍不断向前猛冲。
戚继光挥刀劈出一道狂风,将射来的枪弹挡开。身后甲胄碎片漫天飞起,几名佐渡甲士向两旁倒了下去。但是后面的甲士呐喊着冲上来,身上毫发无伤。
直江景纲竟顶住狂奔,用尽最后的气力一声大喝,从背后摘下一挂炸弹,甩向已经近在眼前的铁厢车后。随着他的动作,一个人的身影忽然向上下左右分成数不清的人影,从他身后跃出一片身手敏捷的轩辕战忍,一起将炸弹丢了过去,打入伊达军阵中。
伊达军根本来不及填充第二轮弹药,炸弹砸在铁箱车顶,像冰雹一样弹落到后面的铁炮手脚下,爆炸开来,遍地开花。巨响和火光此起彼伏,将铁炮手炸得四下横飞。
直江景纲倒在地上,毘沙门天从他身后一跃而起,将挡在面前的铁厢车踏得稀烂,一道横扫,将迎上来的陆奥甲士劈作两截。
从雉刀上传来斩铁之声,血浆从刀口喷溅四射。戚继光大踏步直奔向伊达政宗,面前人影晃动,铁炮手纷纷向他瞄准。戚继光挥舞雉刀,将一蓬血光洒向人群,身影狂舞中刀光如水银泻地,顷刻间便将铁炮手砍成一地碎尸。
这毘沙门天甲胄的坚固远超他的想象,即便是大抬抢的枪弹,正面打在甲胄厚重之处,也只不过能让他微微一晃而已。寻常的火枪铅子,打在身上就像挠痒痒一般。
伊达政宗震惊地看着突入阵中的毘沙门天甲胄和佐渡甲士,忽然感到了一丝畏惧。这种感觉,自从死里逃生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他本以为他已经没有了恐惧这种感觉,但是眼前的毘沙门天,和那个大明将军太像了!
家老中野宗时惊恐道:“如今的伊达家无论如何不能没有少主!快撤军吧!”
“不——!”伊达政宗咬牙道,“我无论如何不能让母亲感到失望——!”
中野宗时沉默了,当年是他一手促成了最上家的公主义姬和伊达辉宗的婚事,那时候的义姬只是一个单纯的少女而已。可是在最上家和伊达家的明争暗斗之下,随着伊达辉宗和最上义光一起死于大明,最上义姬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女人,只用了简单的手腕就将最上家和伊达家一起纳入囊中,不到一年就使得仙台藩统一了东北。
最上义姬因此被称为“智勇双全之鬼姬”,但是对政宗来说,鬼姬之名带给他的恐惧多过敬爱。
因为兄长最上义光和丈夫伊达辉宗都惨死在大明将军的手中,最上义姬受到了严重的刺激,见到伊达政宗的时候就会因为想起了兄长和亡夫的惨死而拼命喊叫,对政宗尖叫斥骂:“你怎么不去死!”
因此,伊达政宗面临着被亲生母亲废掉的巨大压力,除了拼命战斗博取义姬的欢心之外,丝毫没有其它的办法。
面对毘沙门天甲胄,伊达政宗发出了完全不符合他年龄的怒吼声,向上杉谦信发起了挑战。
中野宗时望向四周,车铁阵已经失去了威力,前方被佐渡甲士突破,后方也很快就被越后雉刀骑包抄分割。伊达军现在不要说撤退,就算是想要保护政宗突围逃命,都不见得能做到。上杉谦信不亏军神之名,究竟是如何做到这样大胆的攻略,在北条军和德川军的攻势面前,率领大军天兵天将一般出现在新发田城?
现在唯一的机会,大概正如伊达宗政的选择,只有在和上杉谦信的战斗中取胜,才可能出现一条活路。
戚继光凝望着眼前逼近的梵天丸甲胄,脑中不断闪过一丝又一丝的片段。在那个失去记忆的晚上,曾经跟这个甲胄战斗过。这甲胄有着数不清的利刃,劈断一把便会再换一把,胸前还藏有许多炮口,从近距离忽然轰击,会让人防不胜防。
而这里面的甲士,只是一个独眼的少年。他的身躯比成年人要矮小得多,但是这副梵天丸甲胄却比一般的甲胄要高大、沉重得多。这就意味着这个少年需要比成年武士拥有强大得多的力量。面对这样的对手,绝不能将他当作一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