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河畔,明军与倭寇隔河对恃,相互攻伐已经过了四日。倭寇停止与明军正面硬碰,转为不停派出小队四下劫掠。明军亦不停派出侦骑,劫杀倭寇小队。
火光熊熊的村口,倭寇已经被斩杀殆尽。这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一粒粮食都找不到,有的只是明军的屠刀。
“你们明明是倭人,为什么?啊——!”
惨叫声中,一名乔庄打扮成明人的忍者探子被抓住,被四周同样说着倭语的忍者乱刀捅死。这些忍者狞笑着说道:“我们是明忍!是明国大将军直属的明忍,蠢猪!现在这地方还哪能有明人独自行走!”
马蹄声传来,一队甲士簇拥着战车疾风般冲至,但是战斗已经结束了。
菊之助第一时间迎上去,赶在戚继光下马车前就在一边跪好:“大将军,已经得到汪直的下落了!明月公主被撸到了胶州青岛口,那是湾内一个小岛,山下有两个村子,都已经按备倭衙门的命令全村撤离。海龙王汪直就在那村内坐镇,倭寇舰队皆巡航于内外。”
戚继光目中寒光一闪,冷冷道:“很好!”
“啊啊!”麻贵喘着粗气、举着狼筅从村子里跑出来,那狼宪之上挂满了倭寇的碎尸,乍一眼看上去跟举着个稻草人似的。麻贵瞅了一眼菊之助,这些忍军动作太积极了吧,听说会得到明忍的称号,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这两天,每一次出击扫荡,就会在村庄里偷偷留下一队明军,潜伏起来。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在倭营后方和两侧山中都藏起了数千人马。
“又埋伏了五百人。”麻贵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戚继光道:“一面找汪直换人,把龙王众精锐调离,一面猛攻!”
一招手,有人将地图打开,戚继光一指,说道:“现在倭寇南军已经打到了胶州,很快就会分出兵力,从胶东渡河,攻向即墨城西路。换人之地乃是遥远海岸,双方皆不能带重兵。海龙王必然命义子毛海峰携巨甲兵前往,不会在营中。那时我军依照前定之计突然发难,一夜之间击溃倭寇,驰援胶州!”
拿出令箭道:“传令田艺蘅,率领三百甲士驰援胶州,牵制倭寇南军。”
又拿出一支令箭道,“传令朱钰、陈禄,率白天兵和斥候部队于南北夹击。”
转向菊之助道:“伪报和破坏的工作,就交给你们明忍来做。”
“是!”菊之助听到“明忍”二字从戚继光口中说出,顿时兴奋无比。在大明呆久了,也学会了明军的说话方式,抱拳道,“愿立下军令状,若不成功,提头来见!”
麻贵等明军都不禁莞尔,菊之助却是一副十分得意的表情,领命而去。
麻贵看着背影道:“人家都是被逼着立下军令状,轮不到你去,非得要去,才立下军令状,这些家伙怎么连军令状也抢着立啊!万一失败了,岂不是要自己死?”
戚继光苦笑:“你还是不了解忍者,失败了对他们来说,本来就只有死。所以立军令状,对他们来说十分好玩。”抬头看着麻贵,“你们要不要也立一下军令状?”
“不要!”麻贵连连摇头,“末将又不傻!”
刀光一闪,戚继光长刀出鞘,厉声道:“一夜攻破墨水河倭营本阵!天亮时松浦隆信本阵不破,提头来见!”
麻贵吓得站直了一声大叫:“是!”
戚继光直翻白眼,还说不傻,相比之下你真的很傻!
麻贵带着部将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对菊之助大骂,这帮鬼崽子,没事立啥军令状啊!
部将叫道:“将军,我们须得杀出个样来,不然风头都要被降来的倭人抢走了,这脸在众家兄弟面前可往哪里放!”
麻贵眼珠一转,干你娘,这一次换个玩法!
黄昏时分,倭寇的劫掠队从四面退回,依旧是两手空空,连个山鸡野兔都没有捞到。
松浦隆信十分恼火,在营中大骂。方圆数十里,不要说富户,竟连山村里都找不到一户人家,无锅无粮,田地一片焦土,牲畜皆无。
手下武士两眼热泪,拿着一份村口撕下来的榜文,报告道:“那个戚继光竟然颁布了三光令,一百里内全都贴了这玩意,不留人,不留粮,不留金。五谷牲畜,一律带走,带不走的择地掩埋。五金铁器全部运走,锅铲不留,船只、木材、山林庄稼一律烧毁……一百里所有的村口、路口全贴了,连山野菜都挖不到,太狠了,是人吗?”
松浦隆信看着《三光令》,下面大印可不是备倭衙门么。要不说,打劫就应该是小股部队,毫无先兆地杀过来。这么大规模的军队,漂洋过海打过来,明军居然做了如此彻底的准备,着实是耗不起啊。
等一等!松浦隆信忽然看到:“粮食带不走的就地掩埋,粮仓!明人肯定是都埋起来了!你们就没有找找吗?”
手下武士急眼道:“找到天黑也没找到啊!那些明人都是混蛋!到处挖几铲把土翻动,都是伪装,假的!”
有个话不敢说,登州卫的斥候特别厉害,拖久了肯定被发现。而且鸟铳打得准,粮食没挖出来,人就要被打死了。
忽然有一队人扛着尸体回来,嚎啕大哭:“小村太郎挖到一袋小米,大家就煮了吃了,那米里有毒!明人故意在米里下毒!”
松浦隆信大怒,火气无处发泄,挥刀四周乱砍。
有人叫道:“明天南军就会抵达,龙王大人却不在!我们自己攻下即墨吧!明人的女人、粮食、钱财全在即墨!我们在这里杀不过去,钱财全都被南军抢走了!”
松浦隆信厉声道:“不要乱!明军没有退却,就说明明军不怕即墨城遭到攻击!龙王大人有更重要的目标,比即墨的钱财和女人全都要值钱十倍的目标!”
忽然有人在营中尖叫:“明军杀过来啦!南军全死了!没有什么南军了,龙王大人也被抓住了!这全都是明军的计策!我们中计了,快跑啊!”
松浦隆信一下子懵了,四面八方到处都在有人这样喊叫。地地道道的九州方言,不会有错的!
有人惊慌来报:“不好了!南军被击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