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明忍忽然从乱军中奔来,撕去伪装,报告道:“松浦隆信具体位置已经探得,在本阵……”
忽然一道白光划过长空,从倭寇阵中三百丈轰至,正中那明忍身后。那明忍话说到半截,被轰得飞起来直撞进河里,甲胄片片破碎,竟如碎纸一般。
麻贵大惊失色,狼筅在地上一撑,立稳身体挡住身后的人。炮火掀起的飞沙走石带着浓烈的杀气,迎面扑来,好似挨了一记巨拳。这到底是什么炮?
“从那里打过来的!”另外一名铁犀狼指着黑暗中的本阵旗,“难道开炮的就是松浦隆信?”
“这混蛋想轰断这个桥!”麻贵对着桥上晃晃悠悠的巨汉甲士大吼,“快——!妈蛋长这么肥,那膀子力气都吃你娘哪里去了?”
后面的力士都心道,刚才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炮火连天,箭矢横飞,河水湍急,浮桥晃来晃去,偏偏又不能用力踩踏,真是要命了。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麻贵这一次有了准备,一瞬间抡开狼筅,一声巨响击中炮弹,打得碎屑横飞。但是一股暗潮般的冲击力透过狼筅传到麻贵身上,竟震得浑身甲片乱响。
麻贵虎口发麻,叫道:“老子成活靶了!快——!”
倭寇手持大杆长矛疯狂吼叫着冲上来,麻贵和四周铁犀狼一起迎上,双方兵刃搅在一起,相互抽打较力。铁犀狼几声狂吼将整队倭寇都打得矛杆脱手,但是倭寇也知道溃退的话必死无疑,后面的人立刻嘶喊着冲上来,拼命用大杆顶撞,希望能将桥头的铁犀狼推到河里。
又一名铁犀狼力士爬上岸,气也来不及喘,狼筅一举,大叫着冲上去,一下子将十几名倭寇撞得向后跌倒。
力士高呼:“拼力气还拼不过倭寇,铁犀狼就不用混啦——!上啊——!”
倭寇前备队蜂拥而至,撑起大橹,大叫着筑起防线。铁炮队两人一组抬着大抬枪,在大橹后架枪瞄准,眼看就要开火。
“看爷爷们的厉害,铁犀阵——!”
麻贵一声爆吼,率先挥舞狼筅撞向盾墙,一声巨响,数十人连着大橹被撞得满地乱滚。麻贵呸了一声,就你们这小身板还能顶得住爷爷!迈开大步直冲进人群,任凭长矛、箭矢、火枪在身上雨点般乱打,只是一味往前冲。
“杀了他!”倭寇对着麻贵疯狂攻击,铁犀狼的坚固的护甲板面前,寻常的攻击就像是挠痒痒。只是被麻贵撞到,倭寇便会尖叫着东倒西歪撞成一片;被重重踏上一脚,便是五脏塌陷,筋断骨折。若是被狼筅扫中,便像是枯叶漫天横飞,落地时便已毒发,口吐白沫,满脸青黑。
几名倭人甲士及时赶来,大叫着挥刀砍来。麻贵似乎找到了目标一般,深吸了一口气,一声大吼:“铁陀螺!”狼筅疯狂轮舞,大扫帚一般扫向对手,身体似陀螺旋转,向着对方猛撞过去。
几名武士一起尖叫,被麻贵抽打得横飞倒地,转着圈翻滚出十丈开外。在寻常甲士面前,他们肯定是难缠的对手,厉害的剑客。但是在这又长又重的狼筅面前,再娴熟的刀法、枪法也都难以施展。
场中出现了一个数丈直径的圆形血轮,全都是断手断脚的尸体在狼筅划出的沟痕里蠕动。麻贵累得两眼发黑,这一招乃是贯足全身气力才能使出的大招,在街巷之中绝无法轻易施展。更要命的是,用过之后脱力还在其次,转的头晕脑胀才是最大的问题。
但是没关系,麻贵狞笑,谁说铁犀狼在街巷中才厉害!野战也一样厉害!
“到我啦!”另一名铁犀狼怒吼着冲上来,将刚刚涌上来的倭寇撞倒一片,一声爆吼,又是一个铁陀螺在人群里抡圆了爆开,一溜血光直溅开五丈。
这一名力士停下来,拄着狼筅趴地上喘气,又有另外一名冲了上去……
倭寇阵中接连被狼筅风暴碾压,前备队溃败。从高处望过去,地上出现了一个个血糊糊的怪圈,在火光映照之下发出琥珀般的光亮,乃是狼筅轮转中在地上划出的沟痕,又被血液流满所致。
松浦隆信咬牙切齿通过面甲上的目镜看着这一幕,三名随从一起在给他清理炮膛,装入已经填好的子铳。蒸汽大量也从甲胄背后喷发出来,为炮膛降温。尽管如此,他的手臂还是滚烫难耐。虽然这手炮的威力惊人,但是这热量和装填弹药的速度却是个硬伤,必须和所有的大炮一样用刷了油的通条来清理炮膛内壁的炮灰,才能快速把温度降下来。
“让开!”松浦隆信迫不及待抬起手炮再一次对准麻贵,轰然便是一炮。
麻贵刚喘了口气,眼见一道白色的火球对着自己直轰过来,身后全是明军刚涌上来的鸟铳手,绝不能躲。麻贵一声大叫,奋力抡起狼筅砸去。
一声巨响伴随着狂风爆开,明军被震得倒下一片,但是惊呼中纷纷爬了起来。麻贵的狼筅竟打弯了,两眼发黑站在原地,一时动弹不得。
勉强看看身后,已经打开了岸头的局面,十几路浮桥都有明军杀过岸来,已经有数百甲士在岸边集结起来,齐声高呼:“杀过去!”源源不断的明军渡过浮桥,汇成洪流,一波一波杀入倭寇阵中。
渡河成功,便已经是胜利了一半。就算那炮再厉害,也不过是小规模的伤害。只要明军能够冲到本阵面前展开攻击,松浦隆信再厉害也不是对手!
眼见墨水河两岸上下数里连营皆杀声震天,倭寇前备队已经出现了数道缺口,猛烈的厮杀不断冲击倭营防线,将前备队的阵盘都踏平了,明军甲士和武士混战在一起,不停传来倭寇的惨叫和慌乱之声。
松浦隆信两眼冒火,从面甲里发出咬牙切齿的声响。
一名武士沉声道:“大人,不管真假,只有立刻撤退才是上策!这样下去,我们一定会被包围的!”
松浦隆信不甘心地大叫:“竟然被蝼蚁一般的明人击败!让我的脸往哪里放!”
四周磕头苦劝:“蝼蚁倾巢出动也是很可怕的,明国毕竟比我们人多。”
“使用退潮战术!”松浦隆信恶狠狠道,“重整军势,将明军甲士一口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