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盈见了,对戚继光担忧道:“新兵入伍不是背下来就可以了么?这样很多人都走掉了呀!咱们不是缺人吗?”
戚继光道:“就是因为这次咱们没时间慢慢练兵,赶鸭子上架,这也是没办法。军规都记不牢,穿了军服还要杀头才能晓得厉害,那要杀多少不听话的脑袋?到时候还要说咱们戚家军骗人入伍,不如丑话说在前头,练兵时废话也少一些。”
说话间,陈大成带了几个子侄过来,搞得满手都是墨汁,咬牙道:“抄完了!够快吧!”
一边楼楠也带了黑压压的一群人过来,都是文武全才的模样,见到陈氏的年轻人都抄的十分狼狈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人人将手中的纸一扬,每一页都是蝇头小楷。
楼楠介绍道:“这些个是我们楼氏族中俊杰,夏演村人,都是熟读兵书战策,自幼习武的。我来介绍一下,楼大有、楼之瑚、楼华松、楼廷训、楼松、楼必迪、楼国逊、楼继雄、楼仁德、楼廷全、楼怀廉、楼大庆、楼大成、楼大猷、楼必大、楼廷余、楼廷浙、楼怀绶、楼国贞、楼国庆、楼承美、楼梦麟……”
戚继光都懵了,这多人我怎么记得住,感情你是都认识的。
戚继光问道:“你这是按什么引荐的?”
楼楠道:“自然是按谁厉害。”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为首的一名青年被首先引荐的名叫楼大有,身穿家传将甲,腰系丝绦锦囊,一副青年俊杰的模样,向着戚继光不好意思一抱拳,自然是公认最厉害的了。
楼楠道:“那边是姓傅的,傅惟城……”
戚继光忙道:“不急着介绍,先把大家安顿下来吧。”
楼楠不好意思道:“傅姓子弟读书人多,习武的人少。”
戚继光对四周拱手道:“来日方长,众家兄弟校场相认!”
忽然有个人一声爆吼:“我们是来杀倭寇!抄什么劳什子军规!尿急离队小便,割耳;喧哗说话者,捆打四十;训练还有考核,凡是成绩在中下的,捆打……这军规还让不让人活?”
戚继光定睛望去,见是一个粗壮的大汉,浑身肌肉隆起,有如黑铁塔一般,随身带着一把泼风大刀,那大刀插在地上比旁边的人头顶还高。菊之助溜过去垫着脚比划了一下,乖乖,这把刀得有一百多斤吧?一般人就是带着走路也做不到啊!
那大汉手里拿着一根毛笔,用的是拿筷子的姿势,毛笔细小在掌中颤抖,在纸上写了一个字,整张纸就满了。
四周的人一怔,陈氏子弟和楼氏子弟都对着那人哈哈大笑。陈大成顿时底气足了起来,哈哈哈,原来还有人抄的更差!
陈大成大声道:“王如龙!不愿意抄军规就滚你妈咸鸭蛋!别闹事啊!”
那大汉见是陈大成,冷笑一声:“老子还没加入戚家军!”伸手抓起刀柄,呜的一声对着陈大成当头拍过来,想要教训陈大成一下。不料那泼风刀在手里活了,尖叫挣扎。那大汉也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刀还插在地上,手里捏着的是个矮小的人的脖子。
在四周一片目瞪口呆之中,王如龙一松手,菊之助被拍在地上,滚了几滚,总算身手敏捷,没有受伤。
王思盈惊呼:“小菊!没事吧?”
菊之助捂着自己的脖子一溜烟跑回来:“还好没断!”
四周传来啊哈哈哈的大笑声,陈大成和一群人已经笑得快要断气。戚继光暗自吃惊,以陈大成在义务的影响力,这个人敢随便动手打陈大成,自然是武艺还在陈大成之上。
王如龙大怒:“戚家军有什么了不起!我不入了!”
戚继光沉声道:“只说要抄军规一百遍,没说一定用笔抄。”
王如龙已经转身要走,耳根一动,转回身来:“是你说的!”
戚继光点头微笑:“是我说的。”
王如龙手腕一抖,那大刀呼啸而起,就在地面砍出字来,转眼间就是一行。地面字深半尺,工整如碑文石刻。这一把泼风大刀宽一掌,在王如龙的手中却比毛笔写蝇头小楷还要灵巧。
戚继光赞道:“好刀法!”
王思盈也两眼发光,欢快拍掌道:“这位王大哥这一手金鸡乱点头,厉害极了!可开宗立派了!”
王如龙得意道:“小姐好眼力,只可惜这一手不到王某躺床上动弹不得不能传人,所以开宗立派是没机会了……咦,不对,敢问小姐是谁?”
戚继光笑道:“贱内是川中神力王之女。”
王如龙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川中神臂刀和我这通背刀是一族两宗,不但源出同门,而且是同祖。我王如龙斗胆高攀了!”
王思盈抿着嘴嘻嘻笑了起来:“咱们多半是亲戚。那王大哥,你还加不加入我们戚家军?”
四周陈大成等人都看着王如龙的大块头和满脸横肉,再看看王思盈娇小可人的模样,心道,川中的王氏和义乌的王氏要是亲戚,那也是五百年前了。
王如龙道:“加入!当然加入!只要别让我拿笔抄劳什子军规……”
戚继光板着脸道:“军规还是要抄。”
王如龙无奈,大叫道:“抄抄抄!”大刀飞舞,延着第一行字写下去。场中尘土飞扬,戚继光和陈大成、一干陈氏和楼氏子弟全都呛得咳嗽,王思盈也忍不住抄起身后明忍掌中的巨大镰刀当作扇子来扇风,竟将漫天尘土全都卷了回去。
王如龙一抬头,瞪大了眼,大叫一声:“亲戚,哈哈!”
戚继光逃出尘烟,哭笑不得,这完全是自己自找的。陈大成等人见到王思盈挥舞着巨大的狐之锁镰,都不禁大惊失色。好可怕的力量!
戚继光苦笑道:“这时候看出他们是亲戚了吧?”
众人惊呆不能言语。
王思盈忽闪着巨镰对王如龙道:“王大哥,你往那边一些吧。土都到我这里来了。”
王如龙道:“好,我就写到下一行了!”将两行之间的间距拉开,写到后面几行便已经在几丈开外。校场中刀光飞舞,尘土飞扬。四周应征的人和戚家军军士大骇,都被挤得四下躲避。
戚继光看着半个校场鸡飞狗跳,狂汗道:“还不如让他在这边写……”
说话间,忽然有个原本跟着王思盈的女兵侯在路边,向戚继光禀报道:“启禀大将军!营外有个人,属下觉得大将军应该去见一见。”
戚继光一愣,这个女兵穿的是一等亲卫的罩衣,虽然像所有的女兵一样罩着脸,只露出双眼,但是因为亲卫女兵太少了,一等亲卫里更是根本就没有女兵,这个姑娘是从哪里来的?仅仅看到眉眼,也觉得勾魂摄魄,十分惊艳。若是之前见过,绝对不可能忘记。
戚继光心生警惕:“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