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蒙古大帐之中,徐渭穿着蒙古王公的皮袍子,挥毫在案前绘一副兰花图。
就在身畔的床榻之上,一个活色生香的女子穿着白狼皮大氅,玛瑙翡翠遍布全身,怀抱马头琴慵懒地靠在锦被之上,一边看着徐渭写的词牌,一边轻轻弹唱。
从大帐外传来了俺答汗气急败坏的声音:“是谁!帐篷里是谁!”
徐渭和三娘子都恍如未闻,俺答汗一刀劈开帐门冲了进来,身上穿着乌黑如同魔王降临的甲胄,满身的血气。
三娘子的琴声戛然而止,叹息道:“这么好的《上谷歌》,就这么被你打乱了。”
俺答汗气急败坏,举刀向着徐渭咆哮:“杀了你!”
三娘子动也不动,轻声道:“你杀了他,热闹就大了。”
俺答汗的刀子瞬间凝滞在半空,徐渭扬起手中的毛笔,轻轻蘸了蘸血槽里的血,在纸上绘了一朵血色的花。
俺答汗呆住了:“这是什么花?”
“长生花。”徐渭笑道,“可汗不杀在下,在下就告诉可汗怎么长生。”
俺答汗恶狠狠道:“我要是不呢?”
“那就没办法长生了。”徐渭不急不慢道,“大明已经大量装备了新型甲胄,名唤锦神甲,威力比之前的神武甲胄大了十倍不止。莫说织田军提供给俺答的都是淘汰的二手货,就是现如今织田军最厉害的魔王铠,也不是明军的新甲胄的对手!可汗这一次是只走到了大同的窟窿眼儿,从长城的破洞里钻进去了,只消再往前走几十里,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俺答汗大怒:“你唬我?”
徐渭道:“现在的宣大总督是戚景通,是戚继光的父亲,戚家军的老帅。现在的大同总兵是麻贵,是戚家军之前的二把手。他带着戚家军的新甲胄和新兵器到了大同,就等着可汗钻进来。至于我说的是真是假,大汗可以找个人,跟在下的护卫试试看。你们这里谁最厉害?”
俺答汗狂吼:“当然是我最厉害!”
徐渭不为所动道:“但是为了可汗的长生,还是换个人吧。”
俺答汗大吼:“兀良哈——!”
沉闷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高大的巨人出现在帐口,身穿一件厚重的大铠,手里拎着一把大斧。弯下腰,探视帐内。
俺答汗对徐渭道:“要是你的人死了,你也得死!”
徐渭道:“这个自然。”
含着手指吹了声口哨,从侧面帐中顿时响起同样沉闷的脚步声,十几名甲士一起出来,个个穿着大铠,手持陌刀。为首的人铠甲更加厚重,头盔如犀牛一般,偏偏裹着豹皮,仿佛一头花犀人立,眼洞中闪耀着豹子一般凶狠的光芒。
徐渭道:“这就是明军新一代锦神甲,望月大铠,和普遍列装的陌刀虎。”对为首的人叫道,“阿贵,给我把他干掉!”
那阿贵已然十分高大,但是兀良哈却是不折不扣的巨人,比阿贵高了一头还多,带着惊雷一般的足音向场中走去,将手中的巨型狼牙棒立在地上,比了比阿贵的头顶,狞笑起来。这狼牙棒立在地上,比对方的头顶还高。
那阿贵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从帐中抽出一把巨大的兵刃,往地上一立,四周一片惊呼,这兵刃也太大了,再宽一点儿帐篷口都出不来了。往地上一立,地面一声雷响,所有的人都仰起头来,看着这恐怖的兵刃,一丈八的长柄,头上乃是一个由无数铁枝、铁齿团成的巨锤,铁枝伸展如同树冠,十分宽大。
兀良哈已经是个一丈高的巨人,但是在这巨大的兵刃面前,顿时矮了半截。
这“阿贵”自然就是麻贵,麻贵伸手对着兀良哈比了比,伸出一根小拇指,摇了摇头。
兀良哈大怒,兵刃跟个树一样又不是就真的好用!兀良哈一声怒吼,脚步如惊雷炸响,兀良哈的腿比普通人长得多,瞬间就到了麻贵面前,怒吼着扬起了狼牙棒。
麻贵一声大喝:“泰山压顶!”
那古怪的兵刃忽然带着一股狂风对兀良哈的头顶砸了下来,兀良哈摆棍奋力迎去,一声金铁交击的巨响中,狼牙棒被砸得向下一沉,狼筅的铁枝带着狂风扫在兀良哈的脸上,将面甲割得稀烂。兀良哈满脸是血,大叫着从狼筅下逃走,手臂和狼牙棒却都被钩住了。
麻贵狞笑中将狼筅平举,按着对手,不让对手轻易脱出。兀良哈就像一只落入了网中的猎物,好不容易要脱出来,被狼筅一推一钩,脚步踉跄无法站稳,便又被狼筅的铁枝钩住。
兀良哈陷入狂暴之中,不顾手掌被刺破拼命揪着狼筅和麻贵较力。他乃是俺答第一大力士,怎么可能被身材比他矮那么多的对手压着动弹不得。
俺答汗却看出来了,不管兀良哈怎么愤怒,实际上都等于是在挣扎。对手稳稳站在地上,纹丝不动。对方的力量绝不可能比兀良哈大,那么只能是因为甲胄的力驱品级太高了,比兀良哈身上的甲胄高得多。但是兀良哈的鬼神大铠,按照倭人所说,已经是十分精良、价值万贯了啊!
徐渭笑道:“倭人的甲胄乃是构筑在鬼神之力、阴阳术数的基础上,既不适合明人,也不是很适合可汗。倭人能发出十分力,可汗也就顶多发挥五分。这样的甲胄,还要跟大明来打,不是自己作死么?”
只见场中兀良哈已经是伤痕累累,筋疲力尽,全靠狼牙棒顶住狼筅,不让狼筅直接扫在脸上。麻贵一声大喝,铜铃大眼凶光直冒,并不试用蛮力,狼筅一震,一推一夺,兀良哈的狼牙棒便被从掌中夺走,呜的一声砸到三丈外的地面。
兀良哈也终于从狼筅下脱出,恼怒中从背后拔出一把大刀,又从旁边的人手里夺过一面大盾,向着麻贵猛冲过去。
麻贵只是将狼筅横在地上,兀良哈便只有跳过来。双脚刚刚离地,麻贵忽然一声狂吼:“拍苍蝇!”
狼筅狂抡起来,旋身猛砸在兀良哈身上。一道腥风从狼筅上飞溅五丈开外,战马成群栽倒,惊嘶后退。兀良哈的盾牌瞬间碎裂,转着圈飞砸出两丈,倒在地上,手脚关节皆因甲胄的沉重而脱臼。盾牌被击碎的同时,狼筅的大枝切中了身体,全身不知道多少地方被撕裂,甲胄在刺耳的割裂声中飞溅起血光,肩头、腰腹皆布满了可怖的裂痕。
四周俺答甲士皆为之色变,要是明军都是这样的甲士在等着,就算是一千铁骑一起冲上去,只怕也要变成兀良哈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