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是三个月过去,福建的战况愈演愈烈。明军无法对织田军取得丝毫优势,恐惧渐渐扩大。所幸俞家军联合粤军夺回了在金门岛的水师基地,能够牵制织田水师的动向,阻止倭寇南下。
织田军不断向福泉地区增兵,并且奴役抓来的百姓和俘虏修建城寨,开采矿山,打造战船和甲胄。几仗下来,明军节节败退,宁德告急。织田军却并不急着攻城略地,而是不断强化防线的工事。
刘显每每率军被击退都破口大骂,倭寇的炮火如此凶猛,还满地建造阵盘、碉堡,明军根本没有办法突破防线。就算是骑兵冲过去,也只能受阻于围墙、战壕,被炮火轰杀在阵前。
谭纶更加无语,这不是之前戚家军的战术么?用敌台布成海防长城,将倭寇耗死在沿海。现在是倭寇用碉堡来连成长城,将明军一点一点挤了出去。明军的消耗比倭寇大,倭寇驱使战俘,人力充足,而且不在乎明人的死活。这样下去,倭寇垮不掉,明军要先被拖垮了。
刘显骂道:“这就是他们的如意算盘!把半个福建生生咬下来,变成倭国的一部分!”
眼看财力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所幸琉球的使团抵达了金门岛,将整船的黄金白银献上。这是琉球那霸王港将近十年来的贸易所得,几乎是毫无保留献给了大明。
谭纶亲自押运黄金,护送琉球使团到义乌。沿途见戚家军将敌台修得同样十分坚固,倭寇就算打下了宁德也很难北上,这才松了口气。
事关重大,琉球的使臣竟是尚明月的亲哥哥尚宁。戚继光自然是要隆重招待这位未来的大舅子,同时也要给琉球方面一些信心。
尚宁王子见尚明月在戚家军生活的很好,终于放下心来。戚继光和尚明月一起陪同尚宁王子参观了戚家军的兵仗局、惠民局等许多产业,算是让琉球的使团吃下定心丸。
尚宁王子满意道:“刚从福建过来,实在很难想象,这是同在一个大明。”
尚明月骄傲道:“王兄还不曾去看过如今的蓬莱口岸,登州的商铺如今比那霸王港还要繁华。”
戚继光道:“现在倭寇唯一不敢去的地方就是登州,其次就是浙江。现在倭寇横行东海,南洋货物和辽东的宝贝都要通过登州来中转,想不发财也难啊。只要赶走了倭寇,登州、宁波、泉州都会变成繁荣的港口。圣上听说了琉球今年的贡品,十分高兴,特别恩准了你们的请求,下旨将琉球的乌蛮市贸易额度增加了十倍!”
琉球使臣听了都一片惊喜,比以往大十倍的贸易额,就意味着大明的丝绸和茶叶、瓷器都会让琉球多进十倍的货。这样的市场份额转手就是巨额利润,更重要的是天朝赐予的这份荣耀,这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尚宁王子欣喜道:“大明是天朝上国,是琉球的父母之邦,从来不占我们的便宜,每一年赏赐都比献上的贡品还要丰厚。那霸王港的金库被倭寇觊觎已久,琉球无力自保,此时献给大明,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戚继光道:“请王子放心,我天朝水师正在重建之中,昔日的宝船巨舰很快就会拨付到水师。倭寇现在猖狂一时,很快就会被切断后路。等我戚家军灭了织田军,琉球和大明的海域就一并安全了!”
尚宁和琉球使臣皆欢喜道:“这是自然。”
于是戚继光和谭纶一起护送使团前往杭州,尚宁王子将从杭州走运河水路进京觐见天子,拜领赏赐。
戚继光又送谭纶南下,到台州交接训练的台州新军。刚到台州就收到紧急军情,斥候飞报:“不好了!宁德失守了!刘总兵中伏,受了重伤!”
戚继光大吃一惊:“刘大人的武艺不亚于俞将军,谋略过人,用兵老到,怎么会中伏呢?”
“详情不清楚。”
谭纶急急返回福建稳定局面,几日后,刘显躺在车里被送到了戚继光的总兵府。
刘显浑身裹满了纱布,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不能言语。亲卫向戚继光禀报了当时的详细情况。
刘显居中调度明军,一直十分谨慎。向来是先派八名亲卫先去传令,再率军而至。那一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宁德一夜之间就被倭寇攻破。刘显走在半路上完全不知道,带着人到了宁德,城头也无异状,刚一进城,忽然就被倭寇围殴。明军死伤过半,刘显凭着自身的勇猛杀出重围,亲卫悉数阵亡。
戚继光迷惑不解,这只能是城池在一夜之间被攻破了,然后倭寇给刘显下了套。但是宁德那么坚固的城防,倭寇如何能攻占之后让刘显看不出来呢?
刘显的甲胄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若不是戚家军给刘显的甲胄足够坚固,刘显定然已经死在了重围之中。
兵仗局分析了刘显的甲胄伤痕,震惊中汇报上来。倭寇的甲胄出力很大,至少有六个人围殴刘显,所穿甲胄都相当于国主级的出力水平,比魔王大铠还要高。
如果是一两个武士或是大将所穿甲胄达到这个水平并不稀奇,看上去,是织田军的甲士全面升级了。
刘显终日闭目不语,身边的亲卫全部被杀,给他的打击太大了。到现在,他也没有搞清倭寇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
几天后,陈禄将打探来的消息送到了戚继光手中。服部半藏已经成功混入织田军,并且传出了第一手重要的情报,总算是解开了这个谜。
“织田军的总军师由竹中半兵卫担任?此外小早川隆景和岛津义弘都已经作为援军抵达魔王城?德川军也已经出兵两万众?”
戚继光被这情报惊呆了,倭寇再次增兵八万,毛利家的兵力已经被织田军收编,并且派到了大明。毛利家、岛津家、北条家、伊达家、德川家,东瀛最可怕的军团已经全都来了大明?
“刘大人的习惯被倭寇掌握了。”
陈禄沉声道:“刘大人每一次派出八个亲卫高手先走一步,固然是谨慎可靠的办法。但是却偏偏被倭寇利用了。倭寇先查得在路上经常落脚的地方,将这八个人设计毒死了,然后扮成这八个人,在夜间拿了印信骗开了城门。宁德因此失守。然后他们再扮成宁德的守军设伏,把刘大人骗进来。宁德守军见到刘大人的亲卫和印信,不疑有他。刘大人看到自己的亲卫站在城头,也不疑有他。”
戚继光大怒,抽出长剑一通乱砍,将桌椅墙壁都砍得七零八落,冲到院中,气得不停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