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前锋营俘获了重炮之后,就努力要把大炮拖回来。那些炮车重达万斤,看上去十分稀有。但是那两里地的道路上部署了大量的围栏、壕沟、甚至地雷,前锋营花了很多力气把道路整平,壕沟搭上铁板,以便炮车可以拖回来。谁知刚把炮车拖过,倭寇大军不动声色尾随而至,忽然发起猛攻。
夜色之中,卫所都以为是前锋营在撤军,直至倭寇冲过来才发现不妙。倭寇一举将前锋营击溃,便直接杀入南大营。南大营此时正在搬家,刚刚离开原址准备在两里外重新搭营,辎重炮火都已装车撤离,一片混乱中登时被倭寇冲破了防线。
徐渭骂道:“好计策啊!假意丢一堆大炮给我们,前锋营就自动把路平了,把倭寇带进来了!炮击又迫使南大营连夜搬家,便可趁乱一举攻破,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啊!”
谭纶咬牙切齿,倭寇把明军的举动摸得一清二楚了,这其中肯定有内奸!
戚继光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刻下令亲军就地出击。这情况下被倭寇杀了个措手不及,只能是一团乱战,大家凭本事说话。但是戚家军的营地在此地北方二十里安插,要赶过来也得有一个时辰。
只听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至少有两千名织田军甲士向着这里杀了过来,有倭寇在高呼:“福建巡抚的旗帜!谭纶和徐渭在这里!”四周厮杀之声十分激烈,但是倭寇的脚步声竟势如破竹,直冲过来。明军甲士不停惨叫,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了倭寇刀下。
戚继光把大枪一摆,让亲卫将谭纶和徐渭护好,苦笑道:“今天若不是我来找你们议事,你们俩死定了!”
“不对!”徐渭叫道,“非也非也,是倭寇晓得你来了,故意给你下马威,我们俩都是被你拖累的!”
“竹中半兵卫!”戚继光猛然想起了留在海滩上的旗帜,那便是竹中半兵卫向自己挑衅的战书。
“对吧?”徐渭一看戚继光的脸色,“我说对了吧?”
戚继光面沉如水,把面甲落下:“你们赶紧走。”既然这是一份冲着自己来的挑战,那么自己才是真正的猎物,竹中半兵卫的出手绝不会是容易应付的局面。
谭纶摇头:“走哪去啊?以倭寇的兵力,我只怕很快就被包围了,冲不出去的。”
戚继光叫道:“冯子明!带你的人护送两位大人,突围离开!稍有闪失,唯你人头是问!”
冯子明立刻二话不说,将谭纶和徐渭强行推到一辆铁壁车里,带着二十名甲士飞奔离去。倭寇就像是嗅到了蜜的群蜂一般,四下里疯狂杀来。
戚继光看看身边,这一次万万没想到在防线后联军大营里居然会遭到这样的局面,身边只带了一千亲军,现在冯子明带了他的人走,就只剩下金福和叶大正两个百户所的甲士了。听四周的动静,倭寇出动的甲士至少是一个大队啊!
戚继光沉声道:“备战!”
两百甲士和五个百户所的亲军鸟铳队迅速将道路堵住,列开鸳鸯阵正面迎战,鸟铳队则以铁壁车和沙袋堆砌成壁垒在四周围城一个圆阵。
沉重的脚步声如潮水涌来,戚家军的枪声立刻随之响起。
戚继光冷眼静观,倭寇的魔操甲大都以深绿色为基调,以便在林中躲藏。亲军以大抬枪集中火力射击之下,打头的武士顶着枪林弹雨竟仍然悍不畏死直冲到近前。一个人冲过来,后面便是跟着一队,大叫着杀过来。虎蹲炮、九头鸟、五雷神机铳一通狂轰,竟阻挡不住这不要命的势头。
戚继光一声大吼挺身冲出,一枪将靠近的武士刺翻在地,黑龙大枪带着一道龙吟将厚重的魔操甲当胸刺穿。金福和叶大正在戚继光两侧稳稳将倭寇的攻势阻住,身后枪炮猛轰,无奈倭寇人数太多,上千名甲士猛冲过来,将四周闽军杀得向后溃败,戚继光所在阵地瞬间便被吞没。
觉察到戚继光的身份,倭寇人群中一片欢呼:“明军总大将戚继光被包围了!”四周人影一片疯狂,全都吼叫着:“明国将军!明国将军!”扑上来的人影此起彼伏,被狼筅挡住,便拥挤成一团用掌中的武士刀狂砍。
“顶住!”戚继光大枪翻飞,一枪刺出,便是一名织田军武士被刺翻在地。四周全是深绿色的魔操甲在晃动,戚继光不得不从前面退下来,看到哪里顶不住了便冲上去。
一名武士大叫着飞跃而起,竟顶着枪林弹雨飞跃过铁壁车,直冲进人群。狼筅手和盾牌手一起迎上去,那武士已经浑身都是抬枪打出来的裂痕,竟丝毫不惧当头砸落的狼筅,抓起一具尸体硬着狼筅砸去,又一脚把盾牌手踹翻。
戚继光怒吼着冲上去,一枪刺进那武士胸膛。觉察到这一枪可怖的力量,那武士竟不闪避,任凭一枪刺进胸膛,
双手死死将枪头揪住,大声叫喊。身后人影闪动,数名武士一起向着戚继光攻来。
戚继光飞起一脚,将那武士踹飞,抓着枪头不放的手指皆被黑龙大枪的枪刃隔断,飞了一地。那武士仍要站起来,四周戚家军亲兵刀砍斧剁,将人头都砍烂了,才彻底倒下。
戚继光沉着应战,很是花了些力气才将这几个强攻进来的武士杀掉。之前在横屿的战斗中已经大概了解到了这新型魔操甲的邪门之处,因为这魔操甲能极大激发武士的凶悍之气,受了伤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因此甲士的攻势比以往都要疯狂,光靠枪炮的火力已经很难阻止成群的甲士杀入阵中。
觉察到戚继光的厉害,四周的攻势渐渐平息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戚继光和四周军士趁机喘息了一下,戚继光巡视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仅有几人受伤,防御还算稳固。亲军甲士人人皆是以一当十的高手,这情况下依旧能禁得住考验,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只消再支撑半个时辰,戚家军主力定然就杀过来了。
倭寇向四周稍微退开,给后面赶来的大将让出了一条路。目光相遇的一瞬间,戚继光的瞳孔就收缩了。
“金义弘?”戚继光打开了面甲,冷冷道,“不,应该叫你,岛津义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