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明月轻咬银牙,对王思盈附耳道:“教训他们。”
王思盈会意,到后面去穿了甲胄回来,只见那费尔南也已经穿了甲胄,机关响动声中蒸汽滚滚而出。西洋人身材高大,这甲胄更是厚重得惊人,手脚粗大,稳稳立在地上。掌中一把长得惊人的骑士枪夹在腋下,腰间还配有一柄十字大剑。肩头一个大红披风,随着蒸汽猛烈飘起,十分威武。
张居正低声道:“西洋机甲的机关复杂精密,竟远胜我大明,不得不夸,而且配有十分稀奇的神圣涡轮构造在甲胄上,称为‘圣杯’,力量十分惊人!”
尚明月点点头:“我晓得了。一定把这个拿到手!”招过负责给王思盈整备的侍女,急急吩咐了几句。
费尔南在场中不停显摆着自己威武的身影,并且不时将视线投向明月公主,想要引来对方的注目。忽然见到下场的是王思盈,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登时目瞪口呆,叫道:“我这个也是机关甲胄!是为真正的骑士打造的圣十字甲胄!你们想小看我的力量吗?”
说着一声大喝,向着兵仗局的围墙冲去。他所站立的地方距离围墙有二十丈之遥,甲胄发出一声轰鸣,拖曳出一道白光,一枪已经刺在墙上。兵仗局三尺厚的高墙竟被一枪刺穿,就像被炮弹击中了一样破开一个大洞。
尚明月大惊,好快!这种西洋甲胄专门走直线冲刺,力量之大匪夷所思。不过好在也不需要惊慌,尚明月面上不动声色,反而轻嗤了一声,做出十分看不上眼的表情。
王思盈正要拿上神臂刀下场,只听堂后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数名甲士一起拖着一把巨大的流星锤上前来,锤头便跟门口的石狮子一样大,拖在地上便拖出一道半尺深的沟来。四周的佛郎机骑士们顿时吓得张大嘴,汗毛都竖起来了。
“三号?”王思盈瞪大了眼,这个是她最大号的流星锤,因为太大了,但是实在很累赘。不过尚明月既然让人把这个拿过来,意思就很明白了。
费尔南叫道:“看清楚!知道我们佛郎机骑士的力量了吧?”
忽然见到王思盈奋力一跃,嗖的一声来到场中,弹丸一样轰在地面上,整个校场为止一颤。王思盈一挥手,空中传来闷雷一样的巨响,一道通天索一样的铁链拖着一个一个黑点儿打下来,瞬间变成巨大的流星带着火光当头砸落。
费尔南魂飞天外,拼命往旁边一闪,一道狂风打中了他的披风,瞬间将披风撕得破破烂烂漫天碎舞。费尔南在地上滚出五丈,把把抓满了黄土,半晌分不清天地。
王思盈把流星锤一丢,拍拍手,就这样吧。
张居正鼻子一哼:“我天朝上国是礼仪之邦,万事以和为贵,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彰显武力。蛮夷不懂,总以为谦虚便是示弱,求和便是怕了,惹得我天朝发怒,挨着个拎出来教训。用得到你们点儿技术是看得起你们,让你们为我大明而战,这是圣上天大的恩宠,你们到底明白不明白?”
佛郎机使团顿时一片歌功颂德之声,先是传教士毫无廉耻地大礼参拜,随即红衣主教也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连连告罪。
张居正一副大度的样子,让徐光启继续招待他们去吃饭,费尔南乖乖被兵仗局的人带去检查伤势,顺便把甲胄脱了研究。
尚明月和月想大师、神机老人都对王思盈竖起了大拇指,尚明月道:“这下我们就可以得到佛郎机人的技术了!”
神机老人道:“说不定,洋人的技术可以给我们什么启发。”
王思盈嘻嘻笑道:“佛郎机人真逗,他们住的房子全都是石头的么?多丑啊!说我们天朝是木头的国家……”
月想大师忽然目光一闪:“我们天朝是木头的国家?我们天朝是木头的国家……”
神机老人道:“这也没说错。五行之中,土木之德与我大汉民族最亲。别的不敢说,这木工的手艺可是百工之祖。”说到这里,忽然双眼圆瞪,惊呼起来,“祖师爷啊——!”额头的汗都出来了。
王思盈和尚明月见两人这个一脸惊骇样子,就好像被什么迷思给困住了,面容都僵硬了。如果两个人都是少年人,大呼小叫也就算了,两位大师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竟还会这个样子,着实令人意外。
王思盈和尚明月齐声问道:“怎么啦?”
月想大师喃喃道:“木头乃是有生之物,比金铁更加坚韧!我天朝是一个住在木头房子里的民族……五行之中,日出东方,与木相同,木性仁善,木旺则侮金……”
神机老人也在喃喃道:“木头做的宝船,比钢铁做得黑船大好几倍,可以阔达百丈,坚固无比……而且它是有生之物,万物有灵……”
月想大师大叫起来:“剩下的船材在哪里?!”
神机老人吼道:“在南京造船厂——!不,不对,不能用晾干的船材,要用青木——!去找天下最好的青木——!”
王思盈和尚明月齐声问道:“到底怎么啦?”
月想大师发觉失态,轻咳一声,脸红道:“一直以来只想到用钢铁,却忘记了我大明木工技艺举世无双。实在是汗颜。”
神机老人正色道:“这狮金刚可以不用当摆设了。以木为梁,就可以让它站起来!再加上佛郎机人的机关技术,我天朝雄狮即将君临天下——!”
此时的仙游,忽然被一片大火吞没。
仙游明军三次进击,希望在戚家军赶到之前夺回阵地,皆被织田军无情击退。倭寇占据仙游县城坚固的城池,外布防线,不管明军怎么攻打都只能留下一地尸体。戚家军发兵的消息一传出,织田军忽然便开始主动出击,每出必破营,必有明军大将被杀。倭寇穿透防线,在大营背后建立南北据点,构筑包围圈。
川军协同湘军、闽军在短短半个月内,阵亡竟达四万众。在激战多日之后,明军的攻城器械皆被倭寇摧毁,弹药、箭矢告罄,甲胄破损严重,难以修理,防线多处被攻破,濒临崩溃。百里之内的守军都已经被迫退入大营,倭寇只消奋力一击,便可以将无力为继的仙游防线撕碎,整个福建南部的大防线都将岌岌可危。
率军前来的王思明也已经杀红了眼,身负多处重伤,甲胄破裂,被亲兵舍命抢回。身边亲卫甲士死伤过半,所中箭伤竟然有毒,军中连麻沸散都已用罄,大夫只能将箭头生从肉里挖出来,将毒血吸出。
王思明惨嚎道:“戚家军为什么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