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明月自然听不到岛津义弘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乃至琉球都被岛津义弘所迁怒,只是见陈禄被救回来,松了口气。
陈禄的甲胄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勉强站起来,只见地面上无数被风刃刺出的洞眼,曾经发生过什么根本没能看清,自己就险些丧命。复仇却败于仇人之手,不由得十分沮丧。
然而岛津义弘的逃走无碍大局,随着岛津军的撤离,泉州城内外响起了一片欢呼之声。在吕公车和狮金刚的碾压攻势之下,戚家军不到一个时辰便已收复泉州,四面城头都已经都换上了戚家军的大旗。
尚明月返回泉州城下便已经感到疲惫不堪,驱使巨甲兵带来的巨大负荷使得她身心憔悴,无力再和其它部队一起继续追击倭寇败兵,只得从巨甲兵中出来,跟戚家军将士一起进入泉州。
只见戚继光正在城口指挥军士清开坍塌的城墙,见尚明月过来,警惕道:“小心!魔王信长仍不知去向!”
“这里有人!”戚家军亲军甲士忽然紧张起来,狼筅陌刀一阵涌动,又散开来。随即亲兵向戚继光禀报道:“启禀大帅,毛海峰的尸体找到了。但是魔王信长没有找到。”
尚明月的心里咯噔一下,跟着戚继光一起去看。只见毛海峰穿着龙袍和一身金光闪闪的金龙战甲,被炮火直接击中又被城砖压在下面,七窍流血已经死去一会儿了。龙袍像抹布一样破破烂烂挂在身上,面甲被打开,尚且圆睁着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戚继光冷笑道:“一介悍匪,也敢自立为王,不看自己有没有穿龙袍的命!之前挥着鲨鲸剑纵横四海,还能算个豪杰。现在不过是一个听命于倭寇的傀儡,连狗都不如!龙袍一穿,没命了吧?”
谦信举刀道:“砍下他的头颅,让龙王众烟消云散吧!”
“不!”尚明月看了谦信一眼,因为戴着面甲看不出是谁,也没有心思去问,对戚继光恳求道,“毕竟他也为我保护了琉球十几年,让我安葬他吧!”
戚继光扭过头:“好吧。”
戚家军四下寻找都没有找到魔王信长的下落,只能断定信长在混乱之中逃走了。戚继光也没工夫去遗憾,只能抓紧时间巩固战果,在攻打福州之前先收复莆田。伊达军败退中进驻莆田以西一带,依靠山头的堡垒建立了防线。
戚家军大军进逼至伊达军防线前,忽然伊达军派来使者,要求与戚继光议和。于是在一片相互对恃的炮口之下,戚继光和伊达政宗一起来到了两军中央。
伊达政宗的独眼中闪动着凶狠的光芒,直接问道:“我伊达军承认战败,但是再打下去,对明军也没好处。若一定要拼个鱼死网破,伊达军全灭之前,必然杀死莆田所有的明国奴隶,戚家军也会多死不少人。不如网开一面,放我伊达军出海离去,如何?”
戚继光冷笑:“今日放尔等离去,明日好了疮疤便又回来。为逝者虑,尔等之罪万死莫赎!为生者虑,我戚家军绝不会做纵虎归山之事!”
伊达政宗道:“我伊达政宗以八百万天神之名立下死誓,仙台藩绝不再回大明!”
戚继光冷冷道:“虎狼在侧,岂能安寝?今日我强,你便怕了。若是我兵败,连妻子儿女都要变成锅里的肉。今日若发善心留尔一命,莫说百五十年,十年之后,歹意又起,不来害我,也要害人!古语有云,树德务滋,除恶务本!我要灭你,就灭的干干净净!不然如何对得起同袍兄弟,天下百姓?”
伊达政宗恶狠狠道:“既然如此,我立刻便下令将少林寺焚毁,所有明人全部杀光!他们会这么惨都是你害的!戚家军要包围福州,兵力真的够用吗?我们伊达军化身恶鬼,不让明国死上几十万人也是取不下的!”
戚继光冷笑:“早知你是豺狼,准你们伊达军移军到莆田岸边,但是须交出所有伪倭匪类,并且不得携带任何劫掠财物,于沿途百姓秋毫无犯,我便将你们伊达家的俘虏还你!但是不要误会,三日之后,戚家军发动清剿,你我至死方休——!”
伊达政宗考虑了一会儿,独眼中闪动着残忍的光芒,点头道:“好!我要移军到北岸。三日后决胜负。”
戚继光返回阵中,伊达家于是按照约定弃防,撤向北岸。投靠伊达军的两万多名伪倭海盗被留在原地看守俘虏,等到察觉之时已经被戚家军包围,只得弃械投降。戚家军顺利收复莆田所有地方,三面扎营,相隔十里将伊达军包围在北岸,以木栏、铁丝网建立三道隔离墙将四周彻底围住,以阻挡倭寇寻隙逃走,殃及百姓。
北岸已经成了无人区,并没有任何大船可以供伊达军出海。伊达军只能积极备战,做好与戚家军拼个鱼死网破的准备。
伊达成实和片仓景纲被作为交换的俘虏丢回伊达军面前,皆已半死不活、面无血色,没有继续作战的可能。
鬼庭纲元直接将两人和伊达政宗一起趁夜送上小船,亲手推船出海,希望能有逃回东瀛的一线生机。
伊达政宗涕泪横流,恨声道:“要抛弃所有的人,就这样逃回家,也许我就像母亲大人说的,根本不配存活在这个世上!”
鬼庭纲元却道:“政宗大人已经做得很好了,明明已经那么害怕,依旧可以面对明国将军成功地进行谈判。只要活着,总有一天可以证明自己。但是如果死了,伊达家就要没有了。”
说罢将船推入海中,转身拔出刀,踏着浪花向着岸上走去。
天亮的时候,戚家军发动了总攻,伊达家数万人被戚继光的炮火一通猛轰之后强行赶入了海中。战斗从早上一直打到过午,方圆数十里海面一片猩红,躺满了伊达军的尸首。
鬼庭纲元喘息着,浑身都是淌血的刀痕,甲胄已经被砍成了破铜烂铁,被两把陌刀架在颈上跪在地上,等着戚继光来发落。尽管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心理准备,仍没想到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曾经带着千军万马、洋枪大炮来到明国耀武扬威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如今却已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