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带着卫队大步踏入织田军本阵,火光熊熊的本阵之中全都是焦黑的尸体,甲胄上的漆和竹篾丝帛编织的装饰、前立物都已经被烧得溶化,变成黑乎乎一片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残骸。
王思盈啊了一声,捏起鼻子,叫道:“我不去了,继光哥哥,你自己去吧!”
戚继光应了一声,用大枪挑开燃着火的布幔,看了看后面。乌龙江大桥是唯一可以让甲士和骑兵通过的生路,而这条路上布满了样貌可怖的尸体,直通向江心的雾气之中。
谦信迟疑道:“这个时候会起雾么?”这一团浓雾漆黑一片,将桥面完全笼罩,仿佛阴曹地府开了口子一般。
戚继光抓紧了大枪,沉声道:“魔王信长!”回头对甲斐姬道,“对付信长,人多了也没有用,你们在这里掠阵!”
“我先上!”谦信挥刀踏着尸体,先进入浓雾之中。血腥和死亡的气味瞬间冲击脑仁,令两人头皮发麻。
那死雾越来越浓,戚继光只觉得五感断绝,便是眼前的谦信也看不见了。谦信将腕上的佛珠一甩,默念真言,天英战铠发出蒙蒙白光,与黑龙王铠遥相呼应。戚继光用黑龙王枪护住左侧,谦信用小豆长光护住右侧,缓步前移。
谦信脚下忽然一滑,惊惧之中忽然看到,尸体碎骨以肉糜相填,竟将桥面和两侧桥栏铺满,成了一个洞穴一般的血巢模样。
谦信吓得一声尖叫,这到底是杀了多少人,将尸骨碾碎,才能铺成这个样子?难道这里已经不是人间,而是黄泉地府了么?
戚继光亦忽然感到心惊肉跳,身上的力量迅速流失,甲胄的白光亦消散了,与谦信之间的心灵感应瞬间断绝。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无数明亮的血光,却照不亮四周的景物,只是让人感到无比错乱,便连前后左右、天地上下也分不清了。
戚继光脚下一绊,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因为无法明白哪头朝上,便是自己是站着还是趴着也搞不清。双手所抓之处全都是黏糊糊一片,胸口好死被雪崩活埋一般憋闷。
面前忽然亮起了一双眼睛,是属于魔王信长的双眼。
戚继光大吃一惊,挥枪便刺。黑龙王枪忽然一滑,竟从手中溜了出去。
信长哈哈大笑,声音竟是无比邪恶,不理会戚继光的惊慌失措,而是将视线转向一边。戚继光顺着那视线望去,忽然看到天下布武之枪插在地面,谦信被吸引着,错乱之中正要伸手去拔。
“不——!”戚继光一声大叫,但是竟听到自己的任何声音。
“我会让你尝尝,至爱之人在面前被杀,是什么滋味!”信长恶狠狠道,“背叛的滋味,绝望的滋味,我都要一一还给你!”
谦信的手抓住枪杆的一瞬间,忽然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仿佛要将自己的生气吸干。天下布武之枪的枪头忽然睁开了一只血瞳,疯狂转动着,照亮了四周。四周的血光忽然都向着谦信飞来,将谦信和布武之枪一起笼罩在当中。
谦信大声惨叫,甲胄被无数血筋覆盖。血筋侵入甲胄的每一处孔穴,和天下布武之枪融为一体。
魔王信长哈哈大笑,从一片血肉铸就的血巢中走出,对谦信唤道:“这样就对了,到我的身边来吧!”
谦信的双目渐渐泛出血光,将天下布武之枪拔起,交给了魔王信长。血色的刀光一闪,谦信一转身,扬起太刀,向着戚继光缓缓走来。
戚继光又惊又怒,竟不知所措。一直以来,只要跟谦信联手,便可以将魔王信长击败。现在忽然谦信的心智被信长控制了,这是想都想不到的事情。戚继光心性大乱,光是维持自己的心智不受死气的影响都很困难,不管如何用力,都只能在一片血池之中挣扎。黑龙王枪滚在一边,半截没入一片血肉之中,便连摸也摸不到。
谦信对着戚继光已经扬起刀来,魔王信长亦扬起了布武之枪,恶狠狠道:“绝望吧!天堂与地狱只有一线之隔!”
忽然一道狂风携着电光呼啸而来,甲斐姬飞身直扑进来,双刀将谦信劈落的刀光和魔王信长的枪头一起挡住。
信长的声音十分错愕:“你是什么人?”
甲斐姬将戚继光护在身后,大声道:“风魔众!向你,第六天魔王信长,讨命来了——!”
信长勃然大怒,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信长高举天下布武之枪,怒道:“风魔众不过是一群小杂碎,自己找死!”
“就是这种看不起天下众生的态度,会让你后悔!”甲斐姬的双目射出一道白光,与天下布武之枪上的血瞳对视。布武之枪的血瞳一阵扭曲,眼中血丝皆被白光侵入,立刻闭上,猛烈抽搐起来。信长刺落的布武之枪顿时失控,来回乱舞。
“瞳术?”戚继光十分震惊。
谦信挥落的刀停在戚继光的颈上,奋力向旁边滑开。戚继光满头大汗,忽然五感恢复了正常,从地下一跃而起,心中灵光一动,织田信长其实控制不了自己的枪,反倒是这把天下布武之枪在控制信长么?是了,信长已经被自己的野心所吞噬,完全丧失自我了!
谦信叫道:“是那魔瞳!”转身挥刀向着布武之枪劈去,那枪头的血瞳瞬间张开,四周皆一片血光大作,将谦信和戚继光再次压住,封闭五感。
谦信和戚继光的甲胄勉力亮起白光,以毘沙门天之力抵抗,动弹不得。眼瞅着一旁魔王信长怒吼咆哮着将甲斐姬劈得东躲西藏,唯有努力提高甲胄的力量,重获五感。
甲斐姬看上去已经不支,双瞳忽然再次爆射白光,将血瞳击得合拢,身影从信长劈落的枪风之下稳稳逃出,回手一刀劈在信长的胸口。一道血光从信长的甲胄上喷溅而出,但是伤痕迅速合拢了。
甲斐姬冷哼一声,以她的力量根本没法对魔王信长造成伤害。
魔王信长对甲斐姬怒道:“为什么你不受天魔之力的影响?”
甲斐姬自嘲道:“我们风魔众,原本就是深渊里爬出来的厉鬼!又肮脏又下贱!已经遭报应的我,还怕你做什么?”
谦信忽然吃力道:“用你的瞳术,将魔王信长的野心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