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带着圣旨、兵符,和康宁一起,在太孙亲兵的拱卫下,星月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福建宁德,顾不上休憩,来到支提山下。
而此刻,宁德已经被胡濙调来的兵团团围住。
苍蝇都无法进出的那种严防死守下,整个福建都有点轰动,其实很多朝野众人大概猜到了什么事,尤其是太孙都来了,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这种事又不敢讨论。
哪怕回家了,都不敢给自己婆姨说。
整个福建的锦衣卫和东厂,都已经齐聚宁德,别说你茶余饭后的吹牛打屁,哪怕是你在床上和婆娘滚床单,都有可能被人画了下来。
这事,就是龙之逆鳞。
既然是秘密的事情,大家就当不知道没发生一样。
反正现在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惬意。
没必要找不自在。
老实说,现在朝野之间,已经没多少人认为朱棣登基是坏事了,就朱允炆重用方孝孺、黄子澄、齐泰那群酸儒,打算恢复周制的骚操作,大明能有今天的盛世风光?
支提山下,朱瞻基看着前来迎接的胡濙,不敢怠慢,他虽然是太孙,但现在还是要多仰仗朝臣,尤其是胡濙这种的身份地位都不低,在陛下那边也能说得上话的人物,朱瞻基也不敢怠慢得罪。
双方见礼。
胡濙看见来的是朱瞻基和康宁,心中就隐然猜到了陛下的意思,直奔主题,对朱瞻基道:“那位爷现在还在华藏寺,并没有离开的想法,不过那一万多忠义之士有点蠢蠢欲动,这个事稍微处理不好,恐怕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不,不应该叫厮杀。
叫屠杀。
一万多忠义之士虽然勇气可嘉,但如今宁德被大军围困,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加上又没有制式盔甲和军械,只会被一面倒的屠杀。
朱瞻基环首四望,不解,“不是说镇西国公在宁德么,怎么没见他身影?莫非他在城里呆着享清福,让胡侍郎再这边忙碌,不厚道啊。”
胡濙乐了,“看来太孙殿下也是性情中人啊!”
朱瞻基一愣。
旋即和胡濙两人哈哈大笑。
一旁的康宁也暗乐。
老实说,现在全国的臣子,在知道镇西国公带着十九个家眷全国游玩的消息后,能有几个不羡慕嫉妒恨的?
十九个家眷啊,那可是十九个家眷。
嗯,其实有十几个家眷的人真不少。
但你看看别人的家眷都是什么人。
徐妙锦就不说了嘛,羡慕不来的,但别人的家眷阵容里,还有个西域神女,还有个朝鲜贡女权氏,据说是多次贡女之中姿色最好的,王景弘送的斯涅冉娜·安诺,在京畿的时候,这女子穿了旗袍逛街,有人见过,那皮肤之白大腿之长……令人咋舌。
所以你说镇西国公这样的逍遥日子,是个男人是不是都要羡慕嫉妒恨。
朱瞻基和胡濙当然也羡慕嫉妒恨。
不过朱瞻基旋即乐呵呵的道:“不过时间是公平的。”
虽然黄昏的家眷都是大美人,可如今大多上了年纪,也是三十岁左右的人了,如今大明年轻美貌的女子不要太多。
胡濙哟了一声,“不过我好像看见圣女了。”
唐赛儿才双十年华。
而且徐家四妹,宝庆公主,也都才双十年华出头,正是女子最美时候。
朱瞻基咬牙切齿,“竟然把明教圣女也勾搭上了。”
无耻。
太无耻了。
随着两人这么同仇敌忾一阵交流,陌生的气氛瞬间就便融洽了,让胡濙都不得不承认,朱瞻基现在成熟了太多。
朱瞻基真会因为这些事对黄昏羡慕嫉妒恨?
不会的。
太孙如果想要,也不会缺女人。
而且太孙和黄昏的关系,大家有目共睹,真以为撒儿都鲁被杖责之后,两人就势同水火了,没有的事,太孙对黄昏一直是心悦诚服的。
而胡濙么,其实对女色没那么看重,他这个层次的人,还是更在意自己的任务以及将来的仕途,但是男人之间,还是得有共同话题。
而当下这个话题,就是两人刻意营造的。
胡濙呵呵一笑,“所以现在朝野间有个粗鄙的说辞,说咱们的镇西国公,那里是带钩子的,漂亮女人见了他就跑不掉。”
朱瞻基:“……”
咳嗽一声,“胡侍郎,现在具体情况如何?”
胡濙压低声音,看了一眼康宁,康宁立即道:“陛下已经交待,由太孙殿下一力决断,咱家过来,只是亲眼目睹一下,陛下多一分放心而已。”
胡濙松了口气,就怕康宁带着圣旨过来指手画脚,不是对康宁有意见,而是这种事如果有几个人拥有决断权,容易乱。
道:“情况大概如此,一万多追随那位爷的……嗯,忠义之士,我们基本都已经掌握他们的分布和身份,宁德这边和那位爷有牵连的官员,我们也都掌握了,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那位爷不肯就范,那咱们就只有上硬的,可存在一个风险,如果那位爷早就有准备,在宁德以外我们布控不严的地方,散布他被咱们杀了的消息,那样的话,会对陛下造成困扰。”
陛下登基,用的是靖难。
结果登基多年之后,你却把皇帝给杀了,这传到后世,不比李二射杀李建成的污名来得清,也就是说,牌坊没了。
朱瞻基心里略有不爽。
你胡濙说追随二伯朱允炆的人是忠义之士,那我们就是叛贼了?
转念一想。
不能这么看待这事,二伯都落到了这几个田地,还有人不离不弃的追随他,不论立场的话,这些人确实称得上忠义之士。
朱瞻基也很头疼,“所以这个事确实麻烦,如果能做到万无一失不走漏风声倒是好办,可就怕这个万一,陛下的名声,咱们可不敢让它被玷污了。”
这事办不好,自己在皇爷爷那边不好交代。
朱瞻基毕竟是既得利益者,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朱棣的靖难是伟光正的,而为了自家这一脉的江山,悄悄杀二伯朱允炆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名声受损这个事,就不是咱们做的不对,实在是世人愚昧。
而胡濙他们,则是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
胡濙道:“所以啊,这事难办,再严密的墙,也有漏风的时候,其实下官这些天一直在想,如果有办法让那位爷心甘情愿的自行了断,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何其之难。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