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点,你搁地上爬呢,再磨磨唧唧,揍你啊!”
“这小孩谁家的,赶紧抱上,丢了我们可不管啊!”
郧阳通往南阳的官道上,一个庞大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行。
队伍两侧,是郧阳抚治陈禹谟辖下湖广行都司的屯卫精锐,那数量,约莫有百来人左右。
队伍中间,是一群衣衫褴褛的老百姓,那数量,怕不有五六百。
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步履蹒跚,眼神中,满是痛苦和绝望之色。
他们,就是明末最为可怜也最为可怕的流民!
万历四十一年,西北大旱,再加上吏治败坏,贪腐盛行,土豪劣绅联合各方势力借天灾之机疯狂兼并土地,无数老百姓因此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陕西、山西等地再次流民四起。
陕西的流民,流动方向大多都是南边的汉中和安康等地。
因为这里北有秦岭,南有大巴山脉,这两道屏障,不但阻挡了寒流南来,湿气也不易北上流失,西北大旱,对这里基本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里也是大明流民最为集中的地区,传闻,流民最多的时候,足足有将近三百万!
这也是大明朝廷设立郧阳抚治的原因,郧阳抚治,原本就是专为管理四省五道八府九州流民而设。
数以万计的流民涌来,郧阳抚治陈禹谟顿时头大如斗。
因为,汉中和安康根本就安置不了这么多的流民,而将流民遣返原籍的话,等于是逼他们去死,必定会激起民变。
如果处理不当,引发叛乱,他不但仕途完了,脑袋都可能不保。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流民疯狂往辖下其他地方赶了。
正好,这个时候,监军刘若愚暗示,新近就藩的浙川郡王封地数千亩,根本无人耕种,皇上赐给他的山林更是多达数十万亩,也无人去采伐。
传闻,浙川郡王正到处找人干活呢。
陈禹谟闻讯,大喜。
他直接大手一挥,命手下屯卫精锐,将一拨五百余流民,赶去浙川!
至于浙川郡王到底能不能“吃下”这拨流民,他不管。
吃不下,你也得给我硬撑下去!
朱器圾能“吃下”这拨流民吗?
他当然吃的下,准确的说,他都有点饥渴难耐了,只盼着陈禹谟赶紧把流民给他送过来。
这会儿,他有得是钱,有得是粮。
私盐“买卖”,他已经干了好几个月了,银子,他都赚了十余万两了,而且,大多都被他换成了粮食。
现在,王府里面,光是万石仓就建了十来个,里面,全塞满了粮食!
他盼啊,盼啊,终于把第一拨流民给盼来了。
这天,王府里足足架起了十余口大锅,稀饭,粗面馒头,不知道准备了多少,酒菜,也准备了十余桌。
酒菜,那是给押送流民的屯卫吃的。
稀饭和粗面馒头,那是给流民吃的。
不是他太小气,主要,他明白,如果一开始对流民太好,流民就会以为他是个无脑的大善人,后面就很难管束这些流民了。
所以,他给流民准备的就是陕西老百姓最常吃的稀饭和粗面馒头。
原本,他以为十大锅稀饭,上百笼馒头,足够五百多流民吃了。
不曾想,押送流民的屯卫才刚把馒头和稀饭发放下去,前面领到食物的一大半人已然把手里的馒头和稀饭全干完了。
他们吃起东西来那叫一个恐怖啊,比拳头还大的馒头,几口就吞下去了,滚烫的稀饭,还没吹凉就倒进肚子里了!
而且,这些人食量都不是一般的大,每人两个馒头一大碗浓浓的稀饭貌似还不够他们打个底的,吃完,他们眼睛还绿油油的盯着空空如也的铁锅呢。
铁锅边沿还沾了些稀饭,估计,要没屯卫守着,这些人绝对会扑上去舔锅!
尼玛,这是饿疯了么!
朱器圾见状,连忙对赵正道和孙继文道:“赵伯,孙伯,你们再辛苦一下,煮上十大锅稀饭,尽量煮稠一点。”
说完,他这才招呼押送流民的屯卫就坐,准备吃饭了。
上百屯卫赶了两百余里路,那也饿得不行了,他刚一宣布开吃,众人便放开肚子,猛吃起来。
这时候,他却没什么胃口了。
因为这些流民实在是太惨了,饿得面黄肌瘦,摇摇晃晃不说,身上的衣服那简直就跟破布条扎起来的一样。
两世为人,他还没见过这么惨的呢。
唉。
还好这会儿是秋天,要是到了冬天,不知道多少流民会冻死在野外!
他正坐那发呆呢,突然,一声惊呼响起。
“可望,可望,快回来啊,那些是官老爷们吃的!”
“锵!”的一声,他身边的百户突然站起身来,拔出佩刀,挡在他前面。
原来,这时候,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孩因为嘴馋,偷偷跑到了他桌子附近,而小孩的身后,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精瘦汉子,也追上来了。
可望?
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他之所以觉着耳熟并不是因为渴望这部戏,他是觉得可望这名字有点耳熟。
可望?
孙可望!
不会吧?
他轻轻的拨开跟前的百户,对那汉子亲切道:“你叫什么?”
那汉子连忙带着小孩,趴地上磕头道:“回王爷,小人名叫孙洪亮。”
卧槽,真姓孙?
不会真这么巧吧!
孙可望可是大西朝的平北将军!
眼前这么个小鼻涕虫怎么都跟平北将军扯不上边啊。
难道,只是凑巧名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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