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万历三大征,损失最为惨重的并不是明军官兵,而是锦衣卫密探。
四场大战下来,锦衣卫密探可谓死伤殆尽!
西北哱拜之乱和播州杨应龙之乱就不说了,毕竟,规模还不是很大。
传闻,两次万历朝鲜之战,锦衣卫密探为了刺探情报那真是舍生忘死,完全不顾个人安危,而且,一旦被倭寇发现,无法脱身,他们便会拿出身份牌,碧血染丹心,与敌人死战。
真正的不死不休!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那时候,东瀛人是听闻锦衣卫密探便会闻风丧胆,看到碧血丹心便会吓得肝胆欲裂。
可惜。
这样的英雄,历次大战之后,幸存下来的本就不多,后面,竟然还要被奸佞小人如此羞辱,如此刁难。
唉。
这是什么世道啊!
这么作死,大明不亡才怪!
就好比标志着大明衰亡之始的萨尔浒大战,如果有这帮舍生忘死的锦衣卫密探深入白山黑水之间刺探消息,为明军保驾护航,大明四路大军何至于中人家的圈套,被人家偷袭,被人家集中力量各个击破,最后惨败收场。
朱器圾看着眼前癫狂的老者,眼中不由露出同样的癫狂之色。
这老头可是久经沙场的高手,是难得的宝贝啊,必须收了!
他想了想,随即装作饶有兴致的问道:“老英雄,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反贼?”
这个老英雄的称呼,用的好,那老者一听,脸色立马就缓和下来。
谁不想成为万民敬仰的英雄,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密探,内心尤其渴望有人叫他们英雄。
这问题也问得好,一般人都对自己专业的东西相当的自信,或者说自恋,他们就喜欢人问他们最擅长的东西。
那老者忍不住卖弄道:“你们若不是反贼,敢去劫矿监梁公公的银子?什么流民劫掠矿监府邸,这种事,也只有那些一心只想着害人,一心只想着怎么往上爬,根本不关心民间疾苦的奸佞小人才会信。流民,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粮食!人都快饿死了,去抢银子,脑子有病?为什么不先去乡绅富户家抢点吃的,填饱肚子再抢银子?还有啊,几十万两银子,几百个流民背着跑得无疑无踪?这是饿得手脚发软得流民吗?正常人,一点都不饿,都没这力气!能这么无声无息冲进西峡县城,冲进梁公公府邸,打晕数个乡勇,打晕十多个护院的,然后背着几十万两银子跑得无影无踪的,唯有已经成了气候的反贼!“
“嘶!”
朱器圾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老头,太厉害了,分析得,太到位了。
要朝堂之上,全是这么经验丰富而又尽忠职守的人,他恐怕早就暴露了。
他想了想,又装出一副钦佩的样子,巧妙的拍道:“老英雄,实不相瞒,我们造反,也是为了拯救大明,为了拯救黎民百姓,我对你这种为国为民,舍生忘死的人那是相当敬重的,所以,我是不可能杀你的,哪怕你回去就告密,我也不会杀你的。”
那老者很是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摇头叹息道:“回去?我们回去干什么?让那些奸佞小人羞辱至死吗?唉,你是不知道,我们一起的老伙计很多都因为不堪受辱,被那些奸佞小人活活整死了。我们回去也是死,而且还要受到无尽的羞辱,还不如现在受死,来得痛快!”
说完,他又满脸愧疚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那漂亮的小姑娘竟然使劲点头道:“爹,你说的对,与其受尽羞辱而死,还不如现在就死了来得痛快!女儿这一世最大的幸福就是能陪着爹一起上路了!爹!来世,我还做你的女儿!”
晕死,干嘛啊?
怎么又开始了?
逼得人只想死,这些奸佞小人,得多过分啊!
正好,便宜了本王。
朱器圾已经看出来了,这老头是真的一心求死,并没有伤害他人的意图。
他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外套,亲自为了老头披上,这才亲切道:“老英雄,还未曾请教高姓大名呢,还有这位小英雄又怎么称呼啊?”
那老者被他这一番做作眼眶一热,毫不犹豫的自我介绍道:“我原本就是个武旦,偶尔也扮扮小丑,所以,大家都叫我丑旦儿,我姓宁,贱民就叫宁丑旦。我女儿,我希望她能秀外慧中,所以取名宁秀儿。”
我去,宁丑旦,你这名,是真的秀!
朱器圾假装大度的推开李万雄的大刀,又帮老者提上裤子,继续亲切道:“既然回去要受尽屈辱而死,那,你们就别回去了呗,天大地大,还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吗?”
宁丑旦闻言,不由面色凝重道:“你,不明白的,我们锦衣卫,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只要锦衣卫发动所有力量全力来找,我,也逃不掉,天下之大,真没我们父女的容身之处。”
这就对了,你,还是不想死的吗!
朱器圾又神神秘秘的道:“你们,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想啊!
谁临死之前不想知道是死谁手里了!
宁丑旦和宁秀儿闻言,不由转过头来,紧紧盯着朱器圾那黑纱下的脸。
朱器圾转身走到赵国梁跟前,轻轻推开他架在宁秀儿脖子上的刀锋,随即一咬牙,一把摘下头上的竹斗笠,毫不避讳道:“本王,浙川朱器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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