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嵩一行绕着百姓们开垦出的黑土,进入了牧靡县县城。
县城内的县衙里。
鱼禾高坐在正堂上正在审案。
牧靡县第一场田产纠纷案。
主告是一位五旬的妇人,被告是一位缺了一条胳膊的汉子。
鱼禾分地的时候,两家分到的地挨在一起。
两家沿着地头又往出开垦了不少荒地。
荒地上没有地垄,两家种田的时候争吵在了一起,都觉得对方占了自己的便宜。
两家闹着闹着就闹到了衙门。
鱼禾正巧碰见,就决定亲自审一审。
鱼禾听完二人讲述完了案情以后,看着妇人问道:“你说他种的粟米侵占了你三寸田?”
妇人一个劲的点头,点完头还不忘恶狠狠的瞪独臂汉子一眼。
鱼禾又看向独臂汉子,“你说你没有侵占她的田,反倒是她占了你一地垄宽的田?”
独臂的汉子憨厚的点了点头。
鱼禾心里大致有了主意,缓缓道:“既然你们都觉得对方占了你们便宜,那么你们就将手里的田交换一下。”
妇人和独臂汉子听到鱼禾这话,皆是一愣。
妇人迟疑了一下,叫道:“将军,那可不行。虽说他年轻力壮,开垦的地比小妇人多,可是他伺候庄稼没有小妇人伺候的精细。
小妇人为了伺候好庄稼,将地里的草根捡了个干净。
等庄稼发芽了,就没有多少杂草跟庄稼抢吃的。
到时候小妇人的庄稼肯定比其他人长得都要好。
他只是将地里的杂草给割了,根本没有捡草根,回头庄稼长出来了,铁定被杂草给围了。
小妇人可不愿意跟他换。”
闷葫芦一般的独臂汉子,这个时候也开口了,“将军,俺的地比她多,跟她换了,俺亏的很。”
鱼禾瞥了二人一眼,又道:“既然不肯换地,那就一人让出一地垄,做一条通行的小路也不错。”
妇人和独臂汉子听到这话齐齐摇头。
“将军啊,庄稼都种上了,再铲了做小路,那就亏了。小妇人手里的良种还是将军给的。如今没打下粮食还给将军,就给铲了,小妇人不乐意。”
鱼禾没好气的道:“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那你们怎么才会愿意?”
妇人和独臂汉子见鱼禾语气不善,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两人都没敢开口说话。
鱼禾冷哼着道:“大家都是汉人,都是从汉地逃过来求活的。眼下大家都吃不饱穿不暖,正是相互扶持的时候。
你们倒好,庄稼才种下,还没有等到收获,就吵起来了。”
说到此处,鱼禾盯着妇人训斥道:“你是一位长者,就不知道提携提携晚辈?他不会耕田,你不会教教他。
他打下了粮食,难道会亏待你?”
妇人迟疑了一下,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鱼禾又训斥起了独臂汉子,“你是一个晚辈,就不知道孝敬孝敬长辈?她没多少力气开垦荒田,你不会帮帮她?
你帮她开垦荒田,她肯定教你如何伺候庄稼。
等到收获的时候,你们两家都能丰收,何乐而不为?”
独臂汉子伸出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鱼禾瞪了二人两眼,不满的道:“你们两个,一个有力气,一个会伺候庄稼,本来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居然会为了一丁点的田产,闹到县衙来。
本将军现在就宣判,判你们两家并为一家。
两家田产合为一处,以后不分彼此。”
妇人和独臂汉子惊愕的看着鱼禾。
他们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县官断案的,可从没有一个县官如此断案。
鱼禾在二人惊愕的目光中,质问道:“有问题?”
妇人急着要开口。
鱼禾却没有给她机会,鱼禾不咸不淡的道:“你们一个是年老力衰的老妇,一个是除了力气,什么也没有的独汉,凑在一起,做一对母子,不好吗?
当老母的,教授儿子种田,为儿子做做饭,缝补缝补衣裳。
当儿子的,努努力的去种田,孝顺孝顺老母。
以你们两家的田产,只要熬过两季,打下了粮食,到时候就可以衣食无忧。”
妇人有点不太乐意。
她怕人家说闲话。
独臂汉子心里没主意,一个劲的挠头。
鱼禾继续道:“等你们彻底在牧靡县安顿下,攒一些粮食,换一些钱和布匹,去找一个滇女,就能凑一个家。
兴许再过一年,你们就可以抱着儿孙在家里享乐了。”
妇人和独臂汉子听到儿孙的时候,都愣住了。
妇人动心了。
她的儿孙死在了逃难的路上,她如今就是一个孤家寡人。
她也尝试过随儿孙去了。
可是命太硬,怎么折腾,阎王爷都不肯收她。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苟活着。
如今听鱼禾说,跟独臂汉子凑成一家,回头就有机会抱孙子,她心就热起来了。
虽说双方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但只要有人能叫她一声‘大母’,她就有活下去的盼头。
妇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心里有了想法,就看向了独臂汉子,问道:“娃儿,你可嫌小妇人会拖累你?”
独臂汉子听到妇人的话,愣了好一会儿,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俺哪有资格嫌弃您,您伺候庄稼比俺伺候的好。
以后俺还想让您多教教俺呢。”
妇人听独臂汉子不嫌弃她,心里更活络了,她有点紧张的道:“小妇人给你做一做娘,可好?”
独臂汉子瞅了瞅自己的断臂,憨厚的笑道:“您要是不嫌弃俺,俺就认您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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