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李斯气喘吁吁,死死握着根竹棍,脸色铁青。
面前还站着个少年,约莫十岁。长相清秀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眼睛带着几分关切。
“阿翁,今日进饭否?”
“老夫抽死你这混账!”
这就是李家小六,人送外号咸阳小霸王。斗鸡遛狗,六博投壶……正事不干,这些玩的一学就会。
李淳为嫡子,与大兄李由完全不同。因为最小的缘故,也最调皮。李斯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李淳,现在年幼还好说,若长大后不成器该如何?
他一步步爬到左相的位置,深知不容易。平日做事小心谨慎,绝不会落人口实。作为名员工,绝对是兢兢业业,堪称典范。
庶子好说,偏偏李淳是嫡子。
长子李由最为出息,时任三川郡郡守之职。通律法,晓武艺,为人正直,两年前尚公主。剩下几个皆出任侍郎,还有从军入伍成了二五百主的。
唯独李淳不争气!
自幼不学无术,最好蹋鞠。蹋鞠,也就是蹴鞠。只是这时期称之为蹋鞠,其实没什么区别。这次更甚,一脚出去,蹋鞠差点把牌匾给震下来。李斯恨得是牙痒痒,偏偏这混小子皮糙肉厚不怕打。
“阿翁,你还打不打?不打我去斗鸡去。”
“滚!”
李斯翻着白眼,气的直哆嗦。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混账东西!
就在他喝水喘气的功夫,就看到老管家慌忙走来。
“君侯,出大事了!”
“何事?”
老管家躬身行礼,“方才吾去市集,听客舍内有人提及泾阳仙元学宫之事。说是因为入学人数过多,所以国师搞了个入学资格出来。”
“嗯,有理!”
李斯捋着胡须,他素来不觉得有教无类是好事。那些个连姓氏都没有的黔首苦哈哈,有何资格入学宫?看来,白稷终究还是妥协了。
“这资格……是针对咱们的……”
“???”
李斯吹胡子瞪眼,差点一口气呛着,“针对咸阳勋贵的?”
“正是。”
“如何针对的?!”
“君侯有所不知。这入学资格,得先给学宫捐赠。捐赠者,最低万钱,皆可上功德碑。捐赠越多,功德碑上排名越高,字越大,还会以金粉之。捐赠最高者,则以其名命房之。”
老管家顿了顿,他也是一大早打探到的消息。
整个咸阳都已传开!
仙元学宫现在虽然连栋楼都没有,可这是皇帝亲笔提名的。由其亲自担任校长,并且由秦国全部出资建造,免费入学,衣食住行全包!
至于校长,大概就是学宫之主的意思。
“万钱?!他怎么不去抢?”
李斯剧烈的咳嗽起来。
“国师说了,抢钱哪有这来钱快。”
“……”
李斯寒着脸,怒声道:“黔首为何不捐?!”
“国师之意,仙元学宫坐落于泾阳。泾阳黔首自然不用捐赠,咱们在咸阳所以得捐。他还说,最终解释权在他手上,不服气的就去找皇帝诉苦去。”
嘎吱!
李斯把竹棍都给掰成两半,恨得是牙痒痒。
最终解释权是个啥?
“只有捐赠万钱者,才可入学?”
“不不不,这只是开始而已……”老管家连连摇头,“国师搞了个学区房,说不买宅子的话,就不能入学。第一期只有一百五十个名额,所以捐赠排名靠前的才有资格购买。后面的,就只能买二期和三期的。”
“呵,区区宅子能值几个钱?”
“三千。”
“三千?!他怎么……”
李斯脸直接黑成了锅底,硬生生把后面这话给收回了。
一宅不过三十步,便是咸阳的住宅都没这么贵。
李斯黑着脸,睿智的双眼闪烁着。这事儿可不好说,白稷的本事摆在这,胡亥现在和变了个人似的。擅写文章,听话懂事。
就这入学资格,一万三怕是都少了。这钱李斯还没放在眼里,其为左相封彻侯,岁千石,食三千户。再加上平时赏赐,还有些灰色收入,一万多自然出得起。
学宫由白稷亲自负责,还有五位大儒坐镇,再加上墨家大贤。听白稷的意思,以后还会容纳百家高士。如此师资力量,在后世绝对要比985牌面还大。哪怕白稷不亲自授课,也能令稚生成材。
这次招收的稚生还有规定,年9-11者方可入学。
不在这年龄范围内的,皆是不收。
虽说被狠狠宰了笔有些不太乐意,但问题不大。只要李淳能成材,未来价值何止千金?以他的地位来说,要支持李淳当个京畿县令很容易,这些也是他在朝堂上的资本。
“此事知道的人多吗?”
“多,全咸阳皆闹开了,很多贾人也是蠢蠢欲动。”
“不妙!快去备马车,老夫得赶紧过去!”
李斯当即拍桌子起身。
不满归不满,但他不蠢。咸阳有巨贾,几万钱都能拿的出来。有齐地盐商,还有蜀地临邛冶铁大商卓氏……
这些贾人可都是直接和皇帝有关系,肥的流油,秦国的纳税大户,他们还真不缺钱。这必须得赶紧过去,去晚了怕是连汤都没得剩。
……
不光李斯,全咸阳都乱成了一锅粥。
鲍白令之闻言,惊得直翻白眼。
捐赠一万起步,一宅三千?
这是人能干的事?!
仔细想想,白稷还真不是人……
典客可不管,价钱虽高却也是拉近和白稷距离的方式。上次他也算得罪了白稷,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这钱花的不冤枉。再者说,学宫师资力量摆在这,不值这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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