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从诸葛亮那儿得知袁绍军在上游筑坝拦河的可能性后,倒也没有立刻贸然动手,而是又多等了一两天,熬到七月初一深夜,才正式动手。
一方面,数千规模的骑兵夜袭搞破坏,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关羽也得好好做作战计划。具体该调动多少部队、构成如何,都得斟酌磨合。
另一方面,关羽判断袁绍军在投石车阵地搭建的过程中,对围城防线的警戒肯定还是比较紧的。一旦投石车和攻城武器全部造好、正式投入使用、取得一定的进展后,才会松一口气。而他等的就是这个松懈的机会,争取事半功倍。
不得不说,关羽对于敌人的心理揣摩,还是非常到位的。
这番道理,普通看官或许没法立刻反应过来,但是举个例子就明白了:
但凡是玩《帝国时代》、《要塞》、《魔兽》之类游戏的玩家,如果你的打包投石机在前进到发射阵地、展开搭建的那个过程中,你肯定是最紧张的。
你会拼命微操、让长枪兵弩兵上前警戒、防止敌人的骑兵从城门里冲出来破坏你的投石车阵地。而真等你的投石车架好开始疯狂输出、把对面的城堡箭塔城墙砸得四处冒火后,你的紧张心态肯定会有所松弛,觉得稳了,敌人至今都还没冲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关羽利用的就是这种心态。
六月份的最后一天清晨,恰恰是袁绍军投石车阵地全部完工的日子。
当天白天,野王城东西南三面、每一面城墙都面对了几十架新造好的投石机,以每架每隔几分钟一颗一百多汉斤石弹的火力,疯狂对着城墙城楼输出。
袁绍军的正式攻城,也又一次提升了烈度,不仅仅每一侧城墙外都有成千上万的弓弩手疯狂躲在木墙滕盾后面抛射压制,还有先登的铁甲锐士拿着圆盾钢刀钉锤短斧、跟着云梯车蚁附登城。
壕桥车与掘城木驴通过已经被填平的壕沟陷坑、和已经被拆毁的羊马墙,也是直抵城墙根,尤其是对着已经被投石车砸得缺损、塌落变低的墙段,继续施工猛挖。
毕竟,这个年代的杠杆式投石车,准头还是很成问题的,这就导致“不可能有两发炮弹落在同一个弹坑”里的问题,变得更严重了。
往往前面一轮石头砸出来的缺口,第二轮第三轮射击中无法扩大,新的石头砸到旧坑旁边几十步远的地方、开了个新坑。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掘城木驴车对旧坑补刀、确保旧坑被彻底挖塌到士兵可以顺着坡蚁附爬上去。
一整天的腥风血雨攻城,袁军已经把野王城城墙的弄出了四五处高度塌落了一半左右的缺口。
原本开战前,关羽把野王的城墙加高到了三丈,但那些缺口位置基本上只剩一丈五了,坡度也不如一开始那么陡峭,塌落下来的夯土形成垫脚的坡度,也就只有六十几度倾斜,手脚并用趴在土上已经可以慢慢往上爬。
好在这样的缺口依然不足以破城,袁军士兵每每朝着这些缺口蜂拥,都被关羽的铁甲陷阵兵居高临下堵口厮杀反推回来。
但这种搏杀,也比之前城外野战防线的堵口肉搏更为血腥——
虽然防守方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每一个铁甲陷阵士都可以在肉搏负伤之前交换掉更多袁军先登死士。
但因为交战位置的地形不好,关羽麾下的陷阵士也得站在塌方后摇摇欲坠的斜坡上防御,往往遭到对面袁兵负伤士兵怀着“临死前拖个垫背的”心态摔抱裹挟。
很多袁兵负伤之后,杀红了眼,两三个群殴上来,张牙舞爪死死抱住他们无法破防的铁甲陷阵士,然后一起摔下城墙缺口。
那些袁军士兵从一丈半或者两丈的高度摔下去,还不一定摔死。而关羽的陷阵兵因为身穿几十斤重的钢铁,被摔的时候往往伤得更重——坠落摔伤,正是最好的钝器伤,非常克制铁甲兵。
而且如今是夏天,铁甲兵作战本来就很辛苦,也不会穿着冬天时才穿的防擦伤棉袄内衬,一点坠落缓冲都没有,落地瞬间就是呕血内脏重伤,再被人疯狂补刀,几乎每一个坠城的汉军士兵都是必死无疑。
汉军伤亡总数看起来不如之前的野外防线战高,但死亡率极高。
关羽亲自督战了一个上午,下午的时候他看场面虽然惨烈、但今天不可能被破城,就稳健地选择了回去休息,让儿子关平以及其他几个参军文官负责督导守城。
关平原本已经被这种血腥的“死前拖人垫背”打法微微震撼,有点怀疑人生,毕竟他跟随父亲征战以来,至今才两年,之前还真没见过双方都那么卖命的血腥攻守城战。
后来看父亲那么笃定地坚持回去睡午觉、继续调整生物钟以便后半夜出击,关平的情绪才稳定了一些,暗暗告诫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无非是换命消耗而已。父亲觉得没问题,就肯定没问题。
……
一整个白昼的血腥厮杀,袁军的伤亡几乎赶得上前面四天的总伤亡了。但汉军的死亡人数,则相当于前面四天总和的两倍还多!总伤亡人数倒是只跟前四天总和一样。
五天的攻城战,汉军总共死伤了两千多人,今天一天就是一千多,死者六百余人。而前四天每天才死不到一百个,尤其因为弩兵都有铁甲保护,轻伤占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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