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冰冷而又残酷,魏晋之时,尚且有无数人渴盼着王师归来,即便每一次因王师归来而死伤无数,也还是人人义无反顾,而南宋北伐呢?不仅没人相助北伐王师,反而拿起刀剑与王师厮杀在了一起。
宋国富庶,辽国百姓穷苦,偏偏居住在辽国的汉民不认同宋国,还不是因为辽国百姓所承担的赋税较低?还不是因为宋国的懦弱、无能?
战场上打不过人家,拿钱妥协求和,人家愿意宋国求和还罢,若是不愿意了呢?
守久必失,守久失其地,失其民,失其国,只能困守江南的宋国,最后也只能如东晋那般。
蔡鞗很清楚南宋最后的结局,也知道宋国的无数文人士子心下的期盼、渴望,但他还是让人在各州县大肆宣扬赵氏的无能,无情的击碎所有人的幻想。
不仅《民生报》重新置办,当年被蔡京否决了的《时事政治报》也置办了起来,不仅州县城池,即便是数十家的乡村僻野,也会每日里张贴江北的凄惨,大肆宣扬赵氏的无能。
既然选择了造反,选择了取而代之,蔡鞗能做的也只有摧毁宋国的政治基础。
与往常闲暇之时一般无二,翻看了一些不满木牌后,蔡鞗也就带着人前往江宁府衙,而身后人群中也多了一位攀附权贵的吕秀才。
蔡鞗在江宁立国称帝,这是他第二次立国称帝,几乎与大明岛时一般无二,称帝仪式极为简单,所居住的“皇宫”就是曾经被李纲霸占了的府邸,而所谓的“金銮殿”便是府邸的前厅,也是一帮头发花白老头争吵、谩骂的地方,而六部办公的地方则放在了江宁府衙。
江宁虽然不是宋国南京所在地,但却是江南的重城,向北可控两淮,向南则俯视两浙十四州,沿江向西则入荆襄两湖、两广,亦可沿江入川蜀,或沿商洛谷底直入京兆长安,亦可过汉水直入河南。
江宁战略位置远非应天可比,只是因为宋太祖赵匡胤因应天而兴,应天这才成为了宋国南京,但这无法掩饰江宁是南方“都城”重要地位,府衙也因此比苏湖、杭州府衙大的多。
蔡鞗虽然在江宁立国,内阁一帮老头也从青州前来了江宁,但他并未因此大肆罢去各州县官吏,当然了,参与砍杀数千商贾富户、流放十数万佃户的官吏是必须要罢职不用的。
有官职却无职司的官吏很多,蔡鞗自然是不愿意用百姓赋税白养人丁,三下五去二,能精简吏治的一律精简,也因此让他被不少文人士子诟病不满。
蔡鞗不在乎赵氏养肥了的士人官吏,却不能不重视这些士大夫们的影响,再加上一帮老头屁正事不干,整日就知道争吵了个血头血脸,为了稳定,苏眉阿娘、七姨娘大王氏、九姨娘赵氏、十三姨娘小王氏、媳妇绿侬、赵福金、余里衍、方金芝、顾琴娘、绿桃、嫁了人的四大丫鬟春花、夏荷、秋月、冬梅……也不得不成为各部主事之人。
女人任事,对于一帮大明岛出身的内阁、官吏们来说并不稀奇,大明岛人丁不足,可以信任的人手也少,青壮要么是船上水手,要么成为了军中将领,家中只有一群老弱妇孺,青壮妇人自然而然成为了家中主事之人。
苏老大、姚仲教、刘一刀等人并不在意家中妇人任事挑大梁,可对于读了一辈子书的宋人士绅官吏们来说,女人做官就是母鸡打鸣,又哪里甘心雌伏于妇人裙下?
自打立国后,麻烦事情是一个接着一个,蔡鞗不仅没享受到权利的滋味,反倒是每每一个脑袋两个大,一家老小全跟着受罪,而且还是不得了个好的那种罪。
蔡鞗、顾琴娘来到官衙前,果然,衙门外对面又是一帮吃饱不饿的文人士子抗议……
蔡鞗站在府衙门前片刻,突然向吕秀才招了招手,吕秀才也慌忙上前抱拳躬立。
“从现在起,你就是大明朝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从各府县衙门抽调一些精干衙役捕快,哪个再敢坐在老子家门口,就给老子查他根底,若是有欺辱邻里、百姓的,就给老子贴在他们坐着的墙上,让所有百姓看到,看他们还有脸坐在那不?”
“不仅查这些人的根底,还要密查各州县官吏,但凡做了混账之事的,一律革职查办!”
顾琴娘一愣,吕秀才慌忙跪倒在地,大声道:“臣领旨!”
蔡鞗也是被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整烦了,决定动用另一个大明帝国的大杀器。
“锦衣卫与侍卫军一般无二,为我大明帝国近卫亲军,有密查、逮捕谋反、作乱者之权,但你给朕记着了,锦衣卫可以密查、逮捕任何人,但锦衣卫没有审讯、定罪权利,这是锦衣卫铁律!”
吕秀才重重顿首叩头,郑重道:“臣谨遵陛下训斥!”
蔡鞗看着跪地吕秀才,冷声道:“朕知道你有着极强的权利欲,知道你会为了权利做下任何事,对于任何人来说,你就是彻头彻尾的小人,但对于一个帝国来说,总是要有些人做些别人不愿意做的脏活,所以……朕给你想要的权利、地位,朕允许你这般人的存在,但你要给朕记着了,朕给了你权利、地位,你就要付出绝对的忠诚,若让朕发现你稍有一丁点不忠……”
“砰!”
吕秀才再次重重叩头。
“臣若不忠于陛下,不忠于大明帝国,臣愿受千刀万剐而死!”
蔡鞗沉默许久……
“锦衣卫上限暂设千人,所需钱粮、兵甲、马匹皆由宫内调拨。”
说罢,蔡鞗转身走入府衙大门,顾琴娘紧随其后,只是在踏入府衙时,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眼依然趴伏在地上的吕秀才。
顾琴娘知道蔡鞗不喜欢他人跪拜,可却没有阻止吕秀才双膝跪地。
快走了几步追上眉头微皱的蔡鞗,顾琴娘一手挽住他没有几两力气的右臂,轻声说道:“相公欲设宋国皇城司那般密查司,为何不用侍卫军啊?”
蔡鞗心下轻叹,苦笑道:“你是学堂女先生,难道还不能猜测到锦衣卫究竟是什么?”
蔡鞗叹气道:“自宋国太祖至今,历代官家皆善待文臣官吏,也正因此,掌握了话语权的文人士子才能压制住高赋税下百姓的不满。”
“相公取消了田税头上的诸多加耗杂税,将夏秋两税合二为一,只取十税一,从某种程度上,咱家大大减少了地主士绅诸多破产风险,同样的只能拿到三成佃租,而且咱家还放开了原本属于朝廷禁榷钱财,无论怎么算,那些地主士绅都是获得了更多利益,可为何内阁们争吵了这么久,还未能将‘十税一、地租三成’律法确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