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内阁老人们来说,赵福金的价值在于她的儿子,是大明帝国那个未来的小皇帝,任谁都能看到蔡鞗在刻意培养一帮娃娃,他们的儿孙们就在这群娃娃之中,若无意外,娃娃们也必然是帝国未来的重臣。
可若赵福金前往蜀国镇守的话,一旦第一师、第二师入蜀,《讲武学堂》前几期学生就会是帝国未来镇国大将、首辅大臣,恰恰这些人里并无多少阁老们子孙,也不符合老人们“家国天下”的家在前观念、利益。
只要赵福金儿子改姓朱,赵福金在哪里,内阁阁老们就必须在哪里,蔡鞗心下明白,一帮老人们也清楚无比,自也不在意老人们前往镇江。
蔡鞗有些不明白黄潜善是怎么了,若想要激怒、牵制他,为何不扣下十万妇人后再在江边对峙?等到所有人过河了,怎么就又屯兵二十万了呢?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他能够理解西线襄阳主攻、东线扬州辅助牵制,能够理解西线围魏救赵迫使入川的十七、虎子后撤,能够理解东线威压镇江新兵蛋子,顺便弄乱了明军主力不在的江南,可他不理解黄潜善为何不先一步扣住十万妇人?
金人兵分两路杀到开封城下,开封就送出了百十年积攒的财富、女人、土地,明国稍微威胁一下,开封就要割让整个江南,虽说割让江南也是因十五万金兵围着开封缘故,可金兵都退去了,为何还要把女人送去江南?
不送女人,说明宋国不惧怕明国,可若把女人送去了江南,明国的地位就与金人等同了,地位最低的反而成了宋国,无形中就削去了宋国一层威望。
女人送出,威望已经被削去一层,这还没半个月呢,宋国就要在江边屯兵二十万,早干嘛去了?
反正蔡鞗是挺无语的,也想不明白,也只能与方金芝写了封信,暂时在江宁等待镇江与扬州厮杀战果,可他又哪里知道黄潜善嘴里的苦涩……
已是十一月寒冷之时,扬州的天空也飘起了雪花,邓肃沿着已经成了白色道路的巷道进入府衙,守门军卒知道他是宣抚使大人的亲信,并未有任何阻拦。
扬州并不比苏杭差了半分,同样是一座人口数十万繁华巨城,只因金人南下而萧条了许多。
邓肃神情冷漠,脚下不急不缓,入了府衙后,遇到共事同僚时就会停下脚步,相互拱手见礼后,这才沿着打扫了风雪青石板走向二进大院,进入后院时,脚下一下子加速了许多。
刚脚步匆匆来到紧闭着房门时,门内就传出一声较为熟悉声音……
“黄大人,金国境内反叛、作乱者无数,今时金国已经无力南下,只有此时迁民入开封,开封才能凭借着坚固城墙阻拦住金国再次南下!”
“李大人,不是黄某不愿意迁民入开封,可李大人也知此时正值寒冬之时,百姓对此很是抵制,不愿意前往开封,黄某又能如何?”
“哼!无论如何,扬州、两淮都必须迁入开封五十万青壮保甲军、义勇军!也必须趁着金国无力南顾之时运入开封五百万石粮食!”
“这不可能!扬州以及两淮不可能拿的出这么多……”
就在一身官袍的黄潜善恼怒冷脸拒绝时,门外响起邓肃话语。
“下官邓肃求见宣抚使大人。”
邓肃的话语让房内陡然一静,过了数息后才响起一声。
“进。”
听着仅一个“进”字,邓肃心下知道黄潜善恼怒了,冷着脸推门走入,这才看到房内不仅有李宗之,还有数位官吏。
邓肃冷脸上前向黄潜善抱拳一礼,面无表情道:“大人,镇江发生了异动。”
黄潜善、李宗之等人蹭得站起,李宗之急声问道:“蔡家贼子可是前往了镇江?”
邓肃没有看向李宗之,表情依然冷漠的如同一块寒冰,向黄潜善再次抱拳。
“镇江在聚集十万兵卒,一些贼人沿江散播妖言,蛊惑我军军心,大人还须亲往沙州镇以镇军中士气。”
扬州与江浙隔江而望,黄潜善越是了解赵福金在江浙、西南各路进行的舆论宣传,越是心惊胆颤,手脚也不有微微颤抖。
不仅黄潜善惊惧,李宗之也慌了,忙上前。
“蔡家狗贼又散播了何等妖言惑语?”
邓肃心下叹息,面上却依然冷漠如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张,不等他将纸张送到黄潜善手中,李宗之一把抢过,仅看了个开头便是气了个七窍生烟。
“混蛋——”
李宗之三下两下将纸张撕了个粉碎,也顾不得房内黄潜善才是最大官吏,冲着房门外兵卒暴吼。
“来人!”
“来人——”
李宗之喊了第一声,守在门外兵卒只是推开了房门,脸上却有些犹疑,也让新任扬州知军更为愤怒,指着摸不着头脑的兵卒暴吼。
“立即通告沙州镇,通知所有军将,哪个敢私藏蔡家贼人信件,哪个敢妖言惑众,哪个敢投贼作乱,本官一律砍杀他们家小——
“立即!”
“立即传令——”
军卒摸不着头脑,还在疑惑看着暴怒的李宗之,邓肃却怒了,猛然一把将李宗之拉扯了个踉跄,怒吼。
“你疯了——”
“你想让军卒现在就造反,砍了你我脑袋吗——”
邓肃又狠狠推了一把脸红脖子粗的李宗之,双手向面色大变的黄潜善抱拳一礼,将撕碎了的纸张上内容大致说了一遍。
“大人,淮南东西路紧贴着江浙,上至文人士绅,下至军卒、百姓都对江浙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当此之时,咱们也只能与蔡家子一般无二,其一厢军改屯田卫所,其二改十税一低赋养民,其三放开朝廷禁榷盐铁,只有与蔡家子争夺民心,咱们才有可能……”
“你疯了——”
李宗之大怒,一把差点把邓肃推倒在地,清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宰相公子,又哪里还有当年的风流潇洒?
李宗之指着同样恼怒了的邓肃,暴怒。
“你这是投敌卖国——”
“唐末武人乱世,你不知道百姓不如狗吗——”
邓肃猛然深吸一口冷气,强压下胸中愤怒,冷声道:“文人士绅是厌恶蔡家子武人执政,可兵卒呢?将勇呢?”
“三十亩养家私田,十五亩军屯田,你真以为军中将领能够控制的住躁动军卒?”
“你……”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