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之后,王生看着皇帝司马遹,没有说话,他现在是在等皇帝先开口。
而是司马遹张了张嘴,也是准备说话了。
方才他也是知道,广元侯长途跋涉,四日便从颍川归洛,一路奔波都没有多少休息,而一入洛,没有先回金谷园,而是直接来拜见他这个皇帝,可见,广元侯心中,还是有他这个皇帝的。
至于是否成了齐王的内应,现在也还不好说。
不过...
广元侯既然敢从颍川回来,那应该是问心无愧的了,若是问心有愧,恐怕是不敢来此处的。
广元侯是聪明人,比天下的很多人都要聪明,这样的聪明人,是会趋利避害的。
脑中的想法有很多,司马遹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爱卿这三个月在豫州,如今看来也是受苦了。”
“为陛下计,为天下百姓计,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臣岂会觉得辛苦?只是多少有些可惜,原本休整三个月,正准备进攻齐王,不想便是被陛下召回了。”
王生轻轻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唏嘘。
“居然有此事?”
司马遹脸上虽然震惊,但是心里却是一点都不惊讶。
在王生身边,可是有华恒的,这消息在三日之前,便是到他的桌案上来了。
广元侯要对齐王进兵,而他却是在这个时候阻止了广元侯,如今看来,这却是起到了事与愿违的效果。
若朕没有将广元侯召见过来,恐怕现在已经是开始对齐王进攻了。
如今看来...
这洛阳上下的传闻,大多是子虚乌有,广元侯如此忠贞,岂会与齐王勾结?
而且...
齐王难道能对他更好?
司马遹扪心自问,他对广元侯王生,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即便是这个皇帝的位置换给齐王来做,恐怕他也不能对广元侯再好了。
既然得不到好处,广元侯自然也就没有了背叛的动机了。
广元侯外貌的变化,将要对齐王的进攻,一入洛便进宫觐见,没有背叛的动机...
这一桩桩的事情,也是让皇帝司马遹心中的怀疑一点点的消解。
“这倒是朕的过失了,居然误了爱卿的大事,唉!”
司马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显出懊恼之色。
“陛下,事已至此,那便也只能这般了,豫州的大小事务,臣下都有安排得当,陛下只需要换个人顶替臣下的位置,对付齐王这个秋后蚂蚱,也不过是信手捏来的事情而已。”
听到王生这句话,司马遹眼中稍有异色。
“你不怪朕?”
“陛下做什么事情,都是有陛下心中的考量,臣下也只能做自己份内的事情,无法想到陛下的考量,心中哪里会有怪罪?况且,陛下是君,臣下是臣,哪来怪罪之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哪来的怪罪?
王生的回答,让司马遹很是满意。
“那依照爱卿见解,这接替者可由谁来担任?”
“自然是德高望重,又知晓兵机之人了。”
王生没有直接推举,实际上,司马遹心中早就有人选,他现在的发问,与其是给王生尊重,让他举荐后继者,不如说是在考验王生。
在这个时候,王生举荐的人若是不合适,恐怕方才才消解的疑惑,在皇帝心中又要重新起来了。
“朕要你举荐人,你直说便是,这德高望重,知晓兵机之人,朝中也有许多。”
“燕王司马彤,可为之。”
司马遹轻轻摇头,说道:“燕王掌中书省,位置显要,不好带兵出征。”
“或许尚书令王衍可为之。”
司马遹深深看了王生一眼,说道:“看来爱卿是知道了朕的人选,你也不必藏着掖着,朕看起来,也难受得很。”
王生当然知道司马遹的人选就是司马略了。
但直说出司马略的名字,恐怕会让司马遹忌惮。
毕竟被摸透了心思,换做是谁,心中恐怕都会发毛。
弯弯绕绕多几下,这种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陛下,或许茂王司马略可为之。”
“不错。”
司马遹轻轻点头。
他此刻心中明悟,广元侯还是之前的广元侯,但可能是洛阳的风波对他太过不利了,以至于之前敢在殿前冒死进谏的广元侯,现在对他这个皇帝说话都要藏着掖着了。
看来...
这洛阳的事情,也得管管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广元侯从豫州回来了,且心中依旧是忠心与他的,没有与齐王有苟且,这在战场立了功劳,现在责罚,岂不是让前线军士寒心?
须知,现在的齐王之祸,可还是在的啊!
“既然是爱卿举荐,那茂王便接替你做南征军主帅了,这几日,你们便在洛阳做好交接,好让茂王早早熟悉战局。”
王生轻轻点头,行礼道:“诺。”
相比于自己这个寒庶,皇帝更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茂王司马略。
对于这一点,王生也丝毫不惊诧。
“爱卿刚从豫州回来,又立了大功,可要什么赏赐,尽可道来。”
王生脸上露出慌忙之色,连忙说道:“不过是寸功而已,齐王之祸,尚未平定,臣有何脸面敢要陛下赏赐。”
“哎哎哎,爱卿不必妄自菲薄,你接连收复颍川梁国汝南国三地,重创齐王,实在是大功一件,朕若是不重赏你,恐怕会让前线将士寒心。”
“陛下若是要赏,也是赏豫州前线作战的将士们,臣下不过是在后面纸上谈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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