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一下就像没个收处一样,没完没了了起来。
赵亮扬州也不去了,暂时就停在了汉口。
整个湖广地界的官府都忙碌了起来,因为这雨势不对头,这连天不止的大雨让所有人都揪心。
明明都要入秋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偏下起了大雨?
老天爷你安稳两年就不行吗?
多少人哀求着。
汉口的龙王庙前更是聚集了无数的人,哪怕下着大雨,都有无数人前来磕头祈求龙王收了这场大雨。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局势不妙,但是自然灾害的降临依然是无法避免的。
首先荆州那边就传来了警讯。
汉口市井中谣言频传,一会儿有人说枝江决口了,一会儿又有人说江陵被淹了。
反正武汉三镇是都热闹了起来。
时任湖广总督的舒常和鄂北新到任的巡抚李绶也紧锣密鼓的组织人力固守长江大堤,可长江还没出问题呢,汉水先就决口了。
决口之地就在汉川的系马口,那地方河道拐的就像人踢出去的脚,凭白往西南扭了好几里地,水道弯折的可怕。
系马口汉江决堤,洪水泛滥,飘没人口、牲畜和田地无数。
而在汉江决堤的同时,汉川上游的潜江、沔阳两地也传来了急迅,汉口市井是一日三告急,那市面上粮食的价格是做火箭一样往上升。
刚刚种下的晚稻被大雨这么一浇,也肯定受损不小,一时间哀鸿遍野。
“又要抗洪保堤!”
千里之外的皖省凤阳府怀远县的赵德安也在不胜烦恼的说着。
他此前在颍州府为官,从那时候起他就没到夏季雨水众多时候就亚历山大,唯恐洪水泛滥了。
现在他从颍州府调到了凤阳府,那还要继续担忧。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等这一任结束了,哪怕是不升官他也要央求赵亮出手,帮他调离这种倒霉催的地方。
他要去一个不会有水灾的地方。
顺带着要没有根脚身后的豪强巨室,那就更好了。
在皖省当官的这几年,赵德安早就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这淮河水系为什么进了大青果之后就开始频频泛滥成灾了?
那绝不是因为黄河夺淮入海,夺淮入海再有影响,那影响的也只是下游,只是苏北地界,干皖北屁事了?
这里之所以水灾水患越发严重,那完全就是人自己作死的。
因为皖北与豫东一样,皆属于平原,这里的土地虽不如江南之地抢手,但也是一块上好肥肉。所以这里的膏腴之田,多为大户巨室所占。加上清朝的人口大爆炸,便更是地少人多了,无田可耕的矛盾也就尖锐起来。在这种情况下民间出现了毁林开田,围湖造田,河滩地亩住居占种,与水争地等等现象,就也不足为怪了。
这些行为在后世来说是破坏了地方的生态平衡,如今时代的官员虽然不明白什么是生态平衡,但他们也能知道如此做的对水道泄洪时的恶劣影响,那是极具有危害性的。
尤其是人们在河湖水面修圩围田,致使河湖面积日益缩小,每当夏秋大汛,水无所受,漫溢奔流,直接伤害了当地农业。
早在乾隆二十三年河东总河张师载就曾指出:豫东两省黄河滩地内有民堰,系民间租种滩地,为了防止河水漫溢淹没田地所筑,但是这些民堰由农民逐渐加高,如不及时禁止,将会继续加高,有碍于河防。豫东黄河两岸大堤虽然相隔二三十里,河宽堤远,但是由于农民与水争地,租种河滩地亩,惟恐水漫被淹,只图一时之利,一再增高私堰,以致河身渐逼,一遇汛水长发极易冲溃大堤。使河水漫溢两岸。
朝廷并非不知道淮河一带的弊端所在,可知道也制止不了。
上头都无可奈何,赵德安只一小小知县就更是无可奈何了。
他觉得这年年都要起一次的‘抗洪救灾’,那简直就是官民在自讨苦吃。
而颍州府时候他每次应对洪水灾情的时候就已经很麻烦了,现在怀远,就更加麻烦了。
因为这地方处于涡水与淮河的交汇处,那一旦处理有差造成缺口了,保不准南面的凤阳府治都要被淹。
不过这种事儿对于小老百姓言虽然是大坏事,但对于大户巨室来说,却是真真的大好事。
“这是为什么啊?”柳阳仰着小脑袋问。
柳氏看了儿子一眼,问了一句:“先前你爹让你看的札记你都看了没有?”
“还没有。”柳阳立马低头。
他功课太多了,从最基本的国学、算术,到历史、地理和西学,同时还有体育课。他每天光是应付这些功课就已经很累了,结果他爹还给他时不时递来几本札记。
这可真不愧是亲爹啊!
“你啊。”柳氏点了点柳阳的额头。
“娘~”柳阳抱着柳氏胳膊撒娇着叫着。
“娘知道你功课多,学业累。但再苦再累你爹给你的札记你也要仔细的看。”柳氏叮嘱着自己的孩子说,她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光泽。
想到赵亮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她这心肝都嘭嘭跳的跟打鼓一样。
“那里头有很多很多有益的经验。娘刚才说的话你不是不懂么,你要是看了你爹给你的札记,你就能懂了。有时候,小民的不利会变成大户的有利,一方面的损失会变成另一方面的收益。”
柳阳有些懵逼。但他回到书房后还是乖乖的拿出了赵亮寄来的札记,细细的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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