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济格一路惊魂未定的逃到了顺义,还未来得及休整多久,就听到勇卫营从后方追来的消息。
他心中悲戚,来时号称十万大军,此刻在身边的却只有不到两千人了,而且所有物资几乎都遗失了。
阿济格一把抽出战刀,神情悲愤:“在此城与明狗决一死战。”
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连忙劝诫道:“殿下,不可意气用事。此等死地,若勇卫营围城,我等只能坐以待毙啊。”
阿济格岂能不知,顺义已是一座空城,要什么没什么,而且是一座明国的城池,在此地固守,死路一条。
所以,他也只是说说。
“撤……”阿济格神情木然的下令。
来时意气风发,此时却如丧家之犬,刚从南门入城没有多久的一行人又迅速从北门出城而逃。
塔吉神情恍惚的裹胁在奔逃的人群中,对自己的命运充满悲观。
他能活到现在,并能够跟随英亲王一起逃离,还是因为他镶白旗的身份。
阿济格为了保存镶白旗的实力,在今天的决战中,没有将镶白旗的兵力投入到先锋军,而是带在了自己身边。
正因如此,此刻这不到两千的兵力中,镶白旗就超过五百人。
塔吉瞥了一眼右前方的一个身影,心中稍定,那是库勒察大叔,是他所在牛录的牛录章京。
此次也是库勒察大叔看在阿玛的面子上选中了自己,本是想让自己来明国捞些好处的。
却没想到,此行如此不顺。
塔吉没有怪库勒察大叔,因为库勒察大叔也是好意。
而且他塔吉能够活到现在,除了被那已经不知道死没死的狗奴才胡广生救了几次,就是靠库勒察大叔了。
在塔吉的心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库勒察大叔从不抱怨,从不退缩,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不认识梅勒章京务达海,也不认识副将阿巴泰,更不认识英亲王阿济格,他认识最大,了解最深的大人物就是库勒察大叔。
在塔吉眼中,库勒察大叔简直无所不能,看到他在,塔吉才对自己的命运又生起了一丝希望。
正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阿济格,你是逃不掉的,快快下马跪降,爷爷可以饶你不死。”
塔吉知道,这个声音是勇卫营的大喇叭传出来的,虽然听着很清晰,但勇卫营应该还在几里之外。
可他,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跟随英亲王阿济格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大清十万大军沦落到今天这般境地,完全是拜他所赐啊,一个生吃猪脑的蠢货,自己跟着这样的人,真的能够回到大清吗?
李天龙的声音继续在后方响起:“阿济格,你逃什么逃?你爷爷手中的兵力并不比你多,胆小鼠辈,快停下和你爷爷一战。”
李天龙这是实话,他带过来的兵力都是骑兵,周遇吉的骑马步兵有些跟不上,而且还要负责其他方向溃散的建虏。
所以,此刻李天龙麾下的兵力也只有两千左右。
其实李天龙也不知道这支建虏骑兵是不是一定就是阿济格一行。
因为他也没有看到阿济格本人,但他觉得阿济格在其中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这是溃军中规模最大的一支建虏骑兵,而且几乎都是着棉甲的满洲兵。
正常情况下,阿济格身为主将,他身边聚集这些力量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
阿济格无心理会李天龙的叫嚣,因为他清楚勇卫营的无耻。
如果自己真的停下与之决战,这些无耻的家伙很可能又不敢正面交战,又会通过那种无赖的战术拖住自己。
然后等待后方的援军抵达,再向己方发起进攻。
到那时,再想逃离就更难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不是阿济格他们骑术和马力不行,而是,他们肚子饿了。
是的,肚子饿了,有些可笑的理由,但却是最实在的理由。
因为今天的失败太过突然,也完全在意料之外,所以逃跑的时候太过匆忙,什么物资都没带,连最重要的口粮都被丢下了。
在顺义城的时候还纠结要不要杀马充饥,可还没有做好决定,勇卫营就追来了,再杀马也来不及了。
一路逃到现在,大半天没有进食了,身穿几十斤重的棉甲奔逃这么久,是很消耗体力的。
正因如此,人疲马乏的情况下,不管是阿济格还是拜音图,都没有与勇卫营决战一场的心思。
肚子空空,怎么打仗?
拜音图适时的出声道:“殿下,再这样逃下去是不行的,必须留下部分人断后,其他人才有机会拉开距离休整一段时间并补充体力。”
阿济格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但这些是和他阿济格一起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兄弟,此时无论让谁断后,无疑是在用他们的命去换剩下人的命。
但是,这个选择再艰难,也必须要做出。
阿济格立即抽出四百人左右,让他们负责断后。
塔吉一脸死灰,因为他也在其中。
虽然库勒察大叔也被留下了,但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能够逃过这一劫。
库勒察不是塔吉这种嫩雏儿,他经历过各种大战,他知道阿济格故意留下部分镶白旗精锐的意思,就是为了做给两白旗之外的人看的。
毕竟他阿济格身边,除了两白旗的人外,其他六旗的兵力还是占多数的。
如果在这个时候还想保存两白旗的实力,必然为其他六旗所忌。
只是自己这些人命不好,被逃中了而已。
要说怨言,肯定会有,但,又有何用?
李天龙的人未到,张狂的声音先至。
“阿济格贪生怕死,留下你们这点人断后,无非是用你们的命来换他自己的狗命。”
“为了一个愚蠢的白痴送命,实为不智。”
“已经有不少满洲兵选择向我们投降,我勇卫营并非残忍杀伐之辈,放下兵器,下马投降,可免死。”
似乎此时才想到,李天龙喃喃自语一声:“你娘的,老子说的汉话,他们听不懂。可老子只会说汉话啊。”
他又随即大声道:“你们有谁懂汉话的,把老子刚才的话告诉其他人,算戴罪立功。”
可是,没人理会,对面被留下来断后的几百建虏,已经开始排成纵阵,看来是准备殊死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