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玄智暗觉好笑,故作惊喜不已的高声道:“佛祖显灵啦,佛祖显灵啦,恭迎佛祖法驾宁隐寺。”
此话落点,不少信佛之人跪倒在地,王副令面色骇然,也随众仓惶跪地。
而法善更是不堪,已经软倒在了地上。
宁玄智低头跪拜,手指沾上唾沫擦于面颊,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不知佛祖到此,弟子乃宁隐寺寺主玄智,拜见我佛。”说罢,又是一按腰间按钮。
藏在佛像之中的小蜜蜂扩音器对答如流:“阿弥陀佛,本尊乃释迦摩尼真身,从南海普陀山观音道场返回西天路经此处,恰闻汝之忏悔,按下云头法驾亲自,汝有何错误?”
“佛祖,弟子有罪!”宁玄智磕头如捣,便将事情经过对着“佛祖”原原本本道来。
包括玄奘抗命西行,包括他自己接任寺主,也包括今天鸿胪寺登门问罪。
宁玄智末了道:“弟子自知师兄罪孽深重妄言佛经,曲解佛意,也知自己少不更事,助纣为虐,所以才在我佛面前忏悔罪过!”
该配合玄智演出的小蜜蜂扩音器尽力在表演:“阿弥陀佛,本尊佛法博大精深,佛意深刻,被学问不精僧人以讹传讹亦是常事,玄奘不畏艰险远赴天竺寻究佛源,寻找佛经本意,深得本尊之心,实乃无量功业,功在千秋,何错之有?”
殿前跪着的众人瑟瑟发抖,无人敢反驳“佛祖”之言。
眼见如此一幕,宁玄智差点憋不住笑意,又是摁动播放按钮,“佛祖”立即发问:“鸿胪寺官员何在?”
王副令脸都已经吓白了,硬着头皮颤声道:“弟……弟子在此。”
“佛祖”威严开口:“玄奘为破斥庸僧邪说,捍卫真理,不惧艰险西行求法,乃无上功业,汝等切不可责难阻止,否者因果有循环,迟早有报应!”
“是是是。”王副令磕头如捣,暗觉这释迦摩尼佛当真小气,居然还口出威胁之言。
“佛祖”又道:“本尊走后,汝当将所有查封物件如数奉还宁隐寺,不得有误!”
“弟子遵命!”王副令急忙点头。
就这么过得半响,大殿内再无动静,唯有山风掠过的“呼呼”声。
王副令悄然抬头,望着面无表情的释迦牟尼雕像,小心翼翼问到:“佛祖,你还在吗……佛祖?”
法善满头冷汗,脸色惨白,几乎快要哭出来:“佛祖似乎……已经走了。”说完,连滚带爬就要站起。
宁玄智暗自冷笑:欺负大爷这么久,安能让你们如此轻松?
心念及此,按动了所录的最后一段语音:“阿弥陀佛!”
“啊呀?”法善一声惊叫,又是仓惶跪地。
“佛祖”又道:“弟子玄智,天资聪颖,颇具慧根,心存仁慈,人品优良,本尊甚为喜爱,玄智?”
“弟子在!”宁玄智毕恭毕敬。
“佛祖”道:“好好做你的寺主,认真专研佛法,倘若再有人欺负你,你可直接告之本尊。”
“弟子遵命!”装神弄鬼的宁玄智已经笑开了花。
此话落点,佛像再也没有发声。
然而殿内众人却是不敢怠慢,全都继续跪着,一动都不敢动。
就这么不知跪了多久,王副令再也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道,“玄智寺主,佛祖他老人家走了吗?”
让这些人跪了这么久,宁玄智大感满意,挥手道:“应该走了吧,大家都起来,佛祖倘若责怪贫僧担待。”口气满是义气。
王副令暗自感激,在两名兵丁的相扶下站起,只觉背心满是冷汗,全身都快虚脱了。
今日何其有幸,居然能够见到释迦摩尼降临,说出去只怕没有人相信。
想及佛祖叮嘱之言,王副令不敢半点怠慢,连忙将木匣双手递给玄智,满是歉意的言道:“玄智寺主,刚才是本官得罪了,宁隐寺地契田产度牒如数奉还。”
宁玄智摇手道:“不不不,此乃朝廷之令,副令你还要拿回去交差,贫僧安敢收回?还是先暂且放在你这里吧。”
王副令闻言脸色大变:“不可,还是寺主收下为妥!”说罢,不管宁玄智同不同意,执意将木匣塞在了他的手中。
宁玄智大感为难,不好意思道:“哎呀,这太客气了,怎么好意思?要不这木匣先交由法善大师保管吧?”
法善脸色更是惨白,连连摇手:“玄智寺主,你的好意贫僧心领,用不着用不着。”
“要的要的,速速收下,大家也算相识一场,不用客气嘛!”
“不用,寺主,真的不用!”法善已经快要哭了,生怕自己收下木匣后,这小和尚会立即在佛祖面前告上一状。
王副令不想久留,忙抱拳道:“玄智寺主,今日吾等打扰了,若没有其他事,请容告辞。”口气竟是无比恭敬。
宁玄智拳拳盛意:“目前天色已晚,山路崎岖难行,要不诸位施主住上一夜再走?”
“用不着用不着……”
“哎,你们太客气了,要不吃了斋饭再行离开?”
“不必了,不必了,多谢寺主。”
宁玄智故作遗憾之态,心内早就乐开了花,行得一个佛礼道:“阿弥陀佛,那贫僧就不勉强诸位施主了。”
王副令和法善如蒙大赦,带着一干兵丁灰溜溜而去。
宁玄智站在大雄宝殿殿前望着他们渐行渐远,却又无比仓惶的背影,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辨空再也忍不住心头好奇,询问道:“师叔,刚才真的是佛祖降临吗?”
宁玄智白了辨空一眼道:“自是佛祖,出了他还有谁能够救咱们。”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辨空对着西方一个恭敬佛礼,只觉心情激荡,满腔郁结也是一扫而空。
辨静没有开口,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充满激动。
唯有辨能看着宁玄智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对了,辩机何处去了?”宁玄智这才感觉似乎少了一人。
辨空回答道:“辩机尚没有度牒,贫僧担心被鸿胪寺的人看见,所以让他躲在后山了。”
宁玄智恍然点头。
唐时获得度牒并不容易,故此辩机还是一个野和尚,只能看将来能否获得度牒,取得朝廷认可。
早知道刚才应让“佛祖”出言索要,由不得王副令不给。
然这骗人的把戏只能玩上一次,倘若再用此招,难保不会被人拆穿西洋镜。
因而宁玄智也只能悻悻然的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