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宁玄智回到秦王府时,夕阳已经挂在了西方城楼。
刚进入府中,便看见李世民正在正堂内焦急的转悠着,神情大是魂不守舍。
见状,宁玄智呵呵一笑,脱鞋登堂作礼道:“贫僧见过秦王殿下,不知殿下正在因何事烦忧呢?”
“寺主,你总算回来了?”李世民连忙走了过来,一把扶起宁玄智,满是担心的问道,“本王听说你被李元吉胁迫而去,故而连忙赶了回来,若你再不回府,本王就决定带领军士前往齐王府要人,即便是与李元吉撕破脸也要将你救出来。”
唔,来自李二殿下的关心可真好!
见到李世民情真意切的样子,宁玄智大觉满意感动,笑道:“多谢殿下,李元吉待贫僧如贵宾,一切安然无恙。”
看到他的确没什么事,李世民终才放心。
如今他们几人可是在商量抄家灭族的兵变大计,故当知道玄智被李元吉请去之后,李世民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担心他会经不住威胁以及诱惑将计划从实招来。
若是如此,那他李世民真的就完了。
定了定神,李世民问出了心中最为关心的问题,言道:“对了寺主,也不知道李元吉请你前去所为何事?”
宁玄智安然坐在案几后,方才淡淡笑答道:“自然是收买贫僧乐,三千两黄金外加确保宁隐寺无虞,真是好大的手笔!”
此话听得李世民心头一跳。
的确是很大的手笔。
前番李建成收买他的麾下重将尉迟恭,也不过是两千两黄金,没想到为了收买玄智,居然拿出了三千两。
想到这里,李世民暗暗心惊,也非常庆幸,无比高兴的言道:“寺主向来视钱财如粪土,区区铜臭黄金岂能动摇你的佛心?吾观李元吉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宁玄智轻轻一笑,言道:“不,贫僧答应他了,如今贫僧已经算作太子东宫的幕僚了。”
此话无异于晴天霹雳,直让李世民惊得是膛目结舌,大惊之余说话也有些结巴了:“什么?你,你……答应了?”
“是啊!”宁玄智笑嘻嘻的言道,“而且贫僧还将秦王你意欲出镇洛阳的事情告诉李元吉知晓。”
霎那间,李世民如遭雷噬,脸色瞬间变得雪白,竟不敢相信宁玄智居然背叛他。
背叛他也就罢了,而且还这么堂而皇之的当场讲出,这不是让他又是难过又觉难堪么?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呼吸更是急促,咬牙切齿的怒声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面对着李世民即将爆发而出的霹雳怒火,宁玄智却是不慌不忙的一笑,淡然提醒道:“殿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李世民一怔,讶然道:“此乃何意?”
“秦末项羽灭了秦以后,自封西楚霸王,背叛谁先攻入咸阳的人为王的约定,刘邦极为不满,领兵进入蜀地,沿途烧了巴蜀的栈道,封为汉王。其后刘邦得到韩信的帮助,明里在修栈道,背地绕道轻取项羽的大将章邯,进而取得中原为王,相信秦王殿下也应该知道这个典故。”
李世民点点头,示意明白。
宁玄智继续道:“如今出镇东都洛阳,便是秦王你在明修栈道,而暗地里筹划的兵变,则是暗度陈仓之策。”
李世民本是闻名天下的统帅,听宁玄智这么一说,立即明白了过来,恍然言道:“寺主的意思,便是让本王以出镇洛阳迷惑李建成,实则则准备兵变之事,对么?”
宁玄智笑道:“对,只要李建成所有心思都被吸引到秦王你出镇洛阳的事情上来,那咱们就能更加从容的准备兵变计划,而不被李建成发觉。”
“此言大妙!”李世民转怒为喜,忍不住拊掌大笑,感概至极的言道,“吾得寺主,真如刘邦得张良啊!”
宁玄智坦然接受了李世民送来的马屁,笑道:“贫僧之所以答应太子建成成为其幕僚,便是为了成为双面细作,将假情报源源不断的送去东宫,从而迷惑李建成,不过当时事急从权,李元吉也容不得贫僧多做思量,无奈之下就只能先斩后奏了。”
李世民毫不在意的摇手笑道:“无妨无妨,寺主这一步棋走得非常之妙,就连本王也差点被你骗过,然为了本王之事却令寺主你犯了佛门戒律,世民实乃心中有愧!”说完,满是歉意。
宁玄智淡淡笑道:“贫僧支持秦王,乃是为了苍生社稷,只要秦王将来登基九五后能够轻徭薄赋,善待天下苍生,贫僧些许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言一出,李世民更是对宁玄智佩服,想了想笑语言道:“那么这段时间,本王在明面上就必须展现出想要前往洛阳之心了,容不得李建成不上当。”
宁玄智颔首言道:“对,正当如此。”
议定此事之后,李世民心情大好,邀请宁玄智前去内院举行家宴示意亲近。
秦王府内院宽阔雅致,亭台楼阁无数,乃他的妃嫔以及子女居住之所。
内院也有一座厅堂,通常只举行家宴,能够前来此处的外人可谓是少之又少,更可见李世民对宁玄智的重视。
而李世民更是唤来了嫡长子李承乾作陪。
李承乾今年刚满十一岁,乃长孙王妃所生,在秦王府内可谓是被捧在了手中的明珠。
加之李承乾面容清秀,看起来略显稚嫩,更给人一种弱不经风的感觉,且寡言少语,几乎都插不上话来。
酒酣耳热,李世民心情激荡之下不禁有些醉意朦胧了,拉着宁玄智的手指着李承乾问道:“玄智寺主,你观本王这儿子如何?”
宁玄智看了看有些局促的李承乾一眼,自然说的是好话:“承乾公子身形俊秀,目光炯炯,一看就知道是聪明贤能之人,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国之栋梁。”
唐人不惯称人“公子”,此时的公子之称,主要是用于诸侯王以及显赫重臣的子弟。
宁玄智对李承乾的夸赞倒是说得实话,而此时的李承乾远远没有十年来之后的顽劣,倒是一个品行兼优的贵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