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周三是一名关西营的士卒,他身形并不粗状,与常人相比还稍微瘦弱一些,就像是一个干瘪的苹果,而且还放了好几天,皮肤上一道道的伤痕,就好像失水后的裂纹。
城头之上出现了一只手,紧接着一名身形雄壮的西凉兵手持一柄短斧,一跃而出,登上了城头。
他看见周三之后,嘴角一咧,嘿嘿一笑,抓着短柄战斧冲上前去,借助着踏步之力,猛然向前劈砍而出,直逼周三胸口。
“嘿!”
周三环首刀一横,硬碰硬的挡住了这一斧,不过他的力气却是远不及对面的西凉兵,被这记重斧一震之下,接连向后退了三步,脚后跟用力抵住地面,这才停了下来。
不行,不能力敌,单论力气自己绝非他的对手。周三眼珠子一转,猛然退后几步,顺手从地面上捡起一只兽面盾牌,重新和西凉兵厮杀起来。有了盾牌在手,周三轻松了许多,可以用兽面盾牌抵挡西凉兵的重击,压力减轻许多。
当!重斧落在盾牌之上,周三忽然暴起,用盾牌将重斧挡了出去,西凉兵顿时空门大开,脸上残忍的笑容也变作了惊愕。
噗嗤!
周三用尽全力,长刀向前笔直一刺,刀剑嗤的一声刺入西凉兵的前胸,一朵血花顿时溅了出来。
西凉兵惨哼一声,噔噔噔退后数步,不敢置信的盯着周三,他征战十余年,经验丰富,对面那个小个子的力气明显不及自己,他怎么会死在这个地方?怎么会!
周三并不说话,只是臂膀用力,继续将刀剑向前一插,嗤的一声,刀尖便彻底穿透了西凉兵的身躯,从西凉兵的背后钻了一个孔,冒出了血红的刀尖。
紧接着向后一抽,西凉兵的身躯失去了依靠,重重的向后倒去,直接便从城头掉了下来,脑袋朝下,身子一颤,便没了气息。
这已经是第五日了,在西凉军的接连攻城之下,守军表现出了惊人的韧性,不知道打退了西凉军的多少次进攻。与此对应的,则是守军伤亡数字的高速攀增,本来一千并州精锐步卒和一千关西营士卒,死伤已经超过半数,尤其是基本由新兵组成的关西营,如今能够继续作战的,不超过三百人!
不过就像周三一样,在这种近乎残酷的历练方式中,只要是能活下来的士卒,无一例外都是冷静、勇猛,在血与火的淬炼中成为了精锐的老兵。
老兵是最宝贵的财富,他们能够得心应手的接受将领的指挥调度,在遭遇苦战时不会轻易崩溃。新兵组建时,则可以作为搭建新军的骨干,帮助新兵快速成型。
关西营之所以在连续数日的苦战中,能够不崩溃,除了对西凉兵有着深深的仇恨之外,也与当初萧言以老兵为骨干有关。
不过西凉军人多势众,攻势猛烈,哪怕并州军和关西营奋力作战,也难以抵御,因此很早就开始抽调城中青壮助战。
除了预备队的五百人之外,陆陆续续又抽调了城中的青壮两千多人,这些青壮也都担心西凉兵破城之后会屠城,所以也都尽力帮助城中守军,抵御攻城的西凉兵。
如果没有城中民众的尽力帮助,霸陵城绝对撑不到第五天。
而这些民壮在战与火的淬炼下,倒也练出了一些精兵,郭淮已经将其中一部分吸纳入关西营,弥补战死士卒的名额,反正城中青壮也都是关西人氏,正好填充关西营的名额。
“快快,把人拉下去!”
郭淮一声喊,只见得一些健壮的妇人顶着箭雨冲上城头,将受伤的丁壮,用力的抬起来,抬到城下。
而在城下,支着十几口大锅,大锅下方的木柴熊熊燃烧,将锅中水煮的沸腾起来,许多布条在开水中如同各色各样的毒蛇一般游动。
“记住,水一定要煮沸了才能给伤员绑伤口!”
“这是君侯吩咐下来的,用沸水煮布条,能够防止伤员的伤口恶化!”
守在大锅旁边的妇人,用竹筷子捞出锅中的布条,晾干之后,用同样在沸水中煮过的小刀,切开了伤员的伤口,将箭矢拿出,上了金创药之后,再用布条绑起伤口。
为了应对西凉兵的进攻,整座霸陵城中已经是全民动员,青壮上城与守军并肩作战,妇人则是负责后勤工作,也就只有老人和小孩没有力气,才没上城头。
不远处的喊杀声传入耳中,李利的面色阴沉,足足攻城五日,竟然还没能拿下霸陵城,而这一日天色又变得逐渐昏暗起来,攻城的西凉兵受到天色的影响,攻城自然变得更加受挫了。
当当当!
“鸣金收兵!”
随着鸣金之声想起,城头上的西凉兵再次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却,郭淮望着潮水一般退却的西凉兵,心中却涌出一股绝望感。
五天了,整整五天...郭淮简直不知道自己这五天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从一开始对士卒的损伤感到心痛,到如今对死伤数字的麻木,郭淮忽然有点理解那些名将是怎么磨练出来的了。
当死亡变成一个个冰冷的数字之时,那些挥师作战的大将,对于手下士卒的损伤,可能也就并不放在眼里了。
“今日又伤亡了多少?”郭淮面无表情的对手下人问道。
“郭司马,刚才估算了一下,今日关西营和并州军战死二百余人,伤一百三十余人,城中青壮死伤近三百人。”麾下的屯长低声禀报道。
“哎呦...”
城头下,一阵阵低声哀嚎的声音传了上来,这些都是受了伤的士卒,他们有的人还好一些,只是轻伤,处理得当,休息一段时间后,就能够继续龙精虎猛。
但是有一些受了重伤,甚至是被砍断肢体的伤兵可就倒霉了,持续不断的疼痛折磨着他们的神经,等到伤口感染后也不免死去。毕竟这年头的药物实在太匮乏了,郭淮临时集结了所有大夫,即便如此,依旧感到人手十分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