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王委员!我要见王委员!郭团长,郭团长!我可是朝廷命官,我可是朝廷命官呐郭团长,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啊,我可是朝廷命官呐……”
看守房中嚎啕大哭的黄世安怎么都没有想到,王角居然会对他下手,整个安仁镇,他都不打算要了的,他人情都做尽了,关系都跑到了,就等着“军改县”之后,从黄司令变成黄县长呢。
怎么会这样?!
王角他怎么敢的?!
他好大的胆子!
他胆大包天!
“行了,你哭你妈呢哭,哭有啥用?哭有啥用?赶紧的,写个认罪书,还有这些年干的事儿,都抖落出来,这样,还能挽回一点损失。你那么多儿子呢,难道个个儿都是坏种啊?”
坐在审讯桌前,郭威将大檐帽拿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摸了摸毛寸脑袋,他看着痛哭流涕的黄世安,顿时觉得这个死胖子还真是够厉害的,都这时候了,还在装疯卖傻,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郭团长!我、我还请王委员吃过饭,我请他吃过饭啊!”
“黄世安,没用的,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
郭威看着黄世安,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不是栽赃陷害,也不是争权夺利,不是黑吃黑也不是狗咬狗。黄世安,这是真的‘为民请命’,是真的。”
“放屁!什么是民?维护这大唐江山的人才是民!给朝廷纳税的才是民!我是民!我黄家人都是民!你们护着的是什么?是什么东西?那是泥腿子贱人,那是民吗?那是畜生!是牲口!那些能算是民吗?啊?!能算是吗?!”
整个表情都扭曲了的黄世安,猛地双手攥住了铁栅栏,护栏被他拽得哗哗作响,只听他咆哮道:“皇唐天朝三百年,靠的是我们!靠的是我们!不是那些贱人!不是!!!!!”
“呵呵。”
看着黄世安那张极尽丑陋的胖脸,郭威是真的悟了,也是真的佩服自家老爷。
自家老爷,怎么敢的啊。
他哪里来的勇气,哪里来的胆量,去跟黄世安斗?
天下间,那么多的黄世安,他们都会如此的咆哮,斗得过吗?
这一刻,郭威有点犹豫,但是念头一闪而过,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勇气,因为自家老爷的淡然自若,当真是让人安心。
明明在杀龙港的时候,成天都东躲西藏的。
为什么就变了呢?
“郭雀儿”咧嘴一笑,看着黄世安,也不说话,只是这么淡然地看着,并且还从上衣口袋中,摸了一包烟出来,抖了抖,抖出一根:“黄世安,抽一支?本地的卷烟,‘万亩风塘’那些泥腿子自己做的,‘风塘牌’卷烟,卖得很不错,攸县、茶陵县的泥腿子,咬咬牙,也能抽一包。”
“……”
黄世安愣住了,直愣愣地看着郭威,“你们走不长久的!走不长久!”
“王委员……我家老爷,也是这么说的。”
嚓。
郭威自己叼了一支烟,擦燃之后,也接了一支,然后起身,递给了黄世安。
依靠着牢笼,戴着镣铐的黄世安颤抖着接过这支烟,然后轻轻地抽了一口,他本想着,泥腿子搞出来的劣质烟,好抽个屁。
结果入口之后,竟然并不辛辣呛鼻,反而还有一丝“凉意”。
“这烟……”
“傻了吧。”
郭威哈哈一笑,“我家老爷跟那些泥腿子说,这烟要是做得太孬,那也不好抽,最后卖不出去,那还不如不做。有个江西来的学生仔,就带着一群泥腿子,琢磨出了这个配方,又便宜,又好抽。黄世安,你信不信,给你活个一百年,你这地界……”
轻哼一声,带着不屑,郭威脑袋微微一扬,弹了弹指尖的烟灰:“也出不了这样的烟。”
“……”
啵滋啵滋,黄世安没有说话,只是又抽了一口,烟没有他在家中的好,可是他得承认,这些泥腿子搞出来的这个土烟,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叫什么知道么?”
“这叫发扬劳动人民的主观能动性,哈哈。”
“老爷讲话还一套一套的,但好使不是?”
“黄世安,我家老爷走不长又如何?我们现在十几万人跟着走,上万的人马,把这湖南省掀个天翻地覆,总能做到。知道新义勇的人多了,新义勇自然也就越来越多,总能把你们一个个枪毙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
没有把黄世安当作什么都不懂的土老炮,郭威很清楚,黄世安的学历还在他之上,这是个读过大学的正牌镇将。
人生阅历、社会经验、官场资历,都是浑厚无比。
这种人,把他当傻子来看待,没有意义。
黄世安只是看上去愚蠢,看上去痴肥,实则狡猾奸诈,若非王角一直不变应万变,可能还真就惊跑了黄世安。
一直在“贿赂”王角的黄世安,自以为迷惑了王角,甚至都筹谋了“军改县”的县长位置,却不知道王角根本就没有跟他斗心眼儿,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板一眼地在操作。
减租减息,说减哪里就是哪里,不多也不少。
公开审判,谁的罪过是多少,一桩桩一件件,摆出来就是,不编造不夸大。
如此的堂堂正正,反而让黄世安觉得自己稳如老狗。
因为,他是朝廷命官,帝国镇将!
一个讲程序讲原则的愣头青,自然也要跟他讲程序、讲原则,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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