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孔维斌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次日一大早,福来客栈,徐长青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收拾一下,带一水姑娘出去打猎玩,赵增金却是快步冲进来,告知了徐长青这个有点石破天惊的消息。
“应该是昨天后半夜。
衍圣公把孔维斌带回孔家别院之后,孔维斌又出去在别院附近的一个酒楼继续喝,大半夜才被酒楼的人送回府。但是,今天一大早,孔维斌被早起扫雪的仆人发现,死在了别院花园的假山边。
而且……”
赵增金顿了下,小心看向徐长青,低声道:“帅爷,孔维斌死前,在旁边的假山上刻了两个血字……”
徐长青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他写的什么血字?”
赵增金忙低声道:“辽东。”
徐长青缓缓点了点头,这时,外面忽然有亲兵过来通禀:“大帅,王府,衍圣公和知府衙门的人一同过来了,请您去别院查看情况。”
赵增金忙道:“大帅,这,这不能去!这明显是栽赃陷害咱们啊!万一他们耍阴的,咱们人太少,可就危险了啊。”
徐长青缓缓摇了摇头,招呼那亲兵道:“告诉他们,本帅稍事收拾,马上就过去。”
“是。”
亲兵忙快步离去。
赵增金急急道:“大帅,不能去,这不能去啊。这帮狗杂碎,真是该死啊!”
徐长青一笑,“无妨。这倒不一定就是坏事。不过,增金,这事情,是不是咱们底下的人所为?”
赵增金瞳孔一缩,瞬时也明白了徐长青的意思,忙道:“帅爷,这怎么可能?咱们一共五十六人,分在两个院子里,昨晚睡前卑职点过名,没有一人缺席。而且,今早要准备打猎事宜,这绝不是咱们麾下儿郎所为啊。”
看赵增金着急的模样,徐长青心里已经有了数,拍了拍他解释的肩膀道:“小心无大错。增金,你召集儿郎们,再问下这事儿。还有,让儿郎们收拾利索,等下咱们过去看看!”
“好!”
看着赵增金雄浑的背影急急离去,徐长青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那!
有人,是真他么看不得自己好!
……
孔维斌被杀的事情就像是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青州城,使得这一大早上,整个城池都被一种惊悚恐怖的气氛笼罩。
徐长青赶到孔家别院的时候,孔家,衡王府,包括知府衙门这边,都已经来了大批的人,朱由棷都是到了,还有青州府衙门大大小小的一众官员小吏上百人。
一大早得到这种消息,他们也有点心惊胆战。
看徐长青过来了,人群顿时一阵躁动。
衡王朱由棷,衍圣公孔胤植,包括青州府的知府、同知等一众官员们,赶忙朝着徐长青迎过来。
“公爷,节哀。”
徐长青对孔胤植一抱拳。
孔胤植老泪瞬时都涌动出来,“忠义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简单寒暄,一众人很快把徐长青引领到孔胤植的尸体旁。
孔维斌的尸体就倒在距离围墙不远处的一座假山旁。
今早上雪虽然停了,但昨天晚上还下了些,孔维斌的尸体大半被盖在一层白色的雪沫中。
然而即便有着雪沫的覆盖,依然无法遮挡那种恐怖的狰狞,围绕孔维斌尸体周边,到处都是黑红的血色。
旁边假山的石头上有着清晰的血雾喷溅的痕迹。
孔维斌更是死不瞑目,眼珠子凸出来,身体已经被冻得僵硬,还残留有很多酒气。
孔维斌临死前刻的血字,就在他的手边,位于一块高大假山石的底部,此时已经略有模糊了,但看得出,刻字的时候是相当用力的。
显然,他死的时候很惨,而且极为的不甘心!
看到孔维斌这种惨状,徐长青也有些皱眉。
说实话,徐长青的确不喜欢孔维斌这种公子哥,但这厮,蝼蚁罢了,怎么可能值得徐长青亲自动手?
谁见过大象会理会一只挑衅的蚂蚁?
而且,就算徐长青要动手,也不会采用这么拙劣的方式。
这是摆明了要往徐长青的头上扣屎盆子!
也幸的徐长青此时身份斐然,孔胤植此时就算痛苦至极,也不敢随意表露风向,把矛头往徐长青身上引。
而朱由棷虽然没说话,但这厮已经用行动来表示,他会站在徐长青这边,一直站在徐长青旁边不远。
徐长青扫视周围众人,有些自嘲的冷笑道:“看来,有人就是想我徐某人不痛快啊!我与孔兄之前虽是有所误会,但还没上升到这种你死我活的程度!但是孔兄因我徐长青而死,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孔兄,给衍圣公爷,给王府,给青州衙门和所有青州百姓,一个交代!”
周围瞬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敢面对徐长青的威势。
朱由棷叹息道:“哎,忠义伯,这种事情谁都不想发生,现在,人都到齐了,咱们开始勘验尸体吧?”
徐长青看了衍圣公一眼,孔胤植痛苦的点头道:“开始吧!不管是谁做下的此事,老夫都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这话虽是过分没针对徐长青,但其中的意思已经有些溢于言表,这让的周围本就紧绷的气氛陡然凝峻起来。
朱由棷忙看向徐长青,对徐长青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衍圣公现在很悲伤,等他冷静下再仔细商量,这时候给他个面子。
徐长青面无表情,不过,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再刺激孔胤植。
很快,几个捕快和仵作一起动手,小心把孔维斌的尸体清理出来。
随着孔维斌的尸体被清理出来,周围人顿时一片倒抽冷气之音。
太惨了。
孔维斌原本白色的衣服已经一片黑红色,至少被捅了十几刀,不成模样了。
孔胤植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种悲惨,终于忍不住的淘淘大哭,朱由棷赶忙让人把他扶回到房间休息。
孔胤植离开,朱由棷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忠义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长青自是明白朱由棷的意思,低声道:“莫非王爷也是以为此事是我所为?”
朱由棷忙道:“不是!不过,现在这……哎,老孔昨天还跟孤说,今天就准备回曲阜。这现在闹的啊……”
徐长青看着朱由棷的眼睛道:“王爷,这事,与我无关。我与衍圣公没有过不去的利益纠缠。这件事,我会尽快查清楚!”
看着徐长青真诚的眼睛,朱由棷也很快回神。
徐长青的确与孔维斌有些许矛盾,但这矛盾绝不至于杀人,如果徐长青这么冲动,那,怎么可能在辽东战场阵斩奴酋皇太极?
不过,这种事情,总要徐长青亲自说出来,他才会踏实。
半晌,叹息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很快,孔维斌周围的雪也被小心清理出来,一条滴着血的痕迹,一直延伸到旁边的围墙上,引得众人一片低低议论。
徐长青仔细查看了一会儿,默然不语,过来找到朱由棷道:“王爷,此事,怎么扩散出去的?”
朱由棷很快明白了徐长青的意思,皱着眉头道:“这事儿刚才孤也有点纳闷,后来特意问了老孔一句。他,他可能有点生气……”
朱由棷说的虽是略有隐晦,徐长青又岂能不明白?孔胤植很生气,刻意把消息放出去。
不多时,青州府衙门这边已经把昨天酒楼送孔维斌回来的人全都抓过来,为首的王姓知府忙小心过来请示徐长青,要不要徐长青亲自审?
徐长青看着这位知府大人面上谦恭,实则小心翼翼规避的模样,不由一笑,让青州府衙门来审,他这边不掺和分毫。
“冤枉,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这不管我们的事儿啊……”
随着不远处的大呼小叫,那帮人被拖走了。
朱由棷的体力这时也有点撑不住了,招呼徐长青过去一旁的房间里喝茶,叹息道:“这件事,说起来孤也有责任啊,没把事情照顾周全,现在,有点里外不是人了。”
徐长青道:“王爷,话也不能这么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是根本避免不了的。无需太过担心。”
朱由棷深深叹息一声,不断摇头苦笑。
两人沉默的喝着茶,徐长青的脑海也是飞速旋转起来。
凡事有因才有果。
这件事到现在,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孔维斌不仅是孔家嫡系,更是有着举人身份。
一个举人老爷,还是一个孔家嫡系的举人老爷,又是在和平的青州地区被杀了,这事情是绝对会上达天听的。
徐长青昨晚与孔胤植聊的还是很不错的,以后,可以从孔府买粮,包括可以合作一些生意之类。
然而,今天孔胤植的态度,明显非凡!
徐长青很明白,孔胤植就算迂腐了点,却绝不是酒囊饭袋!但他今天却是做出这个态度,有针对自己的意思,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再具体到这件事情本身。
徐长青此时的仇人还很多的,几乎是站在整个文人阶层的对立面。
不过,能把手伸到青州,并且利用昨天在孔公子骂街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是迅速做出这种决断的人,并不多!
而有这种能力的,之前也想吃天鹅肉的那位鬼爷的两个子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很快,得到了消息的一水姑娘也急急赶了过来。
她很害怕死人,但此时知道徐长青被针对,也顾不上这许多了,这种时候,她必须要陪在徐长青身边。
看到一水过来,朱由棷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很多,看向徐长青道:“忠义伯,此事,如果你有了……人选,还是尽快动手吧。现在青州城禁还没开,等下开了城禁,让人跑了,那就不妙了。”
朱由棷这话有点掏心窝了,他显然不愿意徐长青和一水的事情被破坏。
徐长青一笑:“王爷,此事无妨。若是城禁不开,这事情恐怕才难。咱们不着急。哪怕这个黑锅我徐长青背下了也没什么。”
“这……”
朱由棷无言,一时根本摸不到徐长青的思虑了。
一水姑娘这几天与徐长青的相处,已经与徐长青熟悉很多,尤其是对徐长青的思维方式,她俨然也能跟上一些了。
美眸一亮道:“徐郎,你的意思是,让,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