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开了!”
随着城门打开,南京城内的月光透出来,沉重的吊桥也‘吱吱嘎嘎’开始放下来,周围诸多真满洲躁动的兴奋已经快压不住,肾上腺素陡然便飚到了顶点。
巍巍南京,大明两京之一,太祖皇帝朱元璋长眠之地,此时大明的国都……
就犹如那不设防的曼妙少女,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
“谭拜,你来殿后,我来冲锋,功绩平分!”
鳌拜憋了这么久早就忍不了了,跟谭拜知会一声,迅速狗一般撅着屁股爬到前方。
身边他的奴才都是一个模样,迅速兴奋的跟上去。
“这……”
谭拜还想拦鳌拜一下,却已经不可能,只能尬在当场,不过谭拜很快便沉下心来,眼神锋锐如刀。
鳌拜这厮或许冒失,但他那种冲击力却绝不是盖的,此时大清国中虽是有诸多‘巴图鲁’,表面上大家谁都不服谁,可只要鳌拜发了话,恐没几人敢轻易挑衅他的威严。
鳌拜在十四岁、毛还没长齐的时候,就曾将镶黄旗的一个老白甲挑下过马来,得到过皇太极的嘉奖。
此时鳌拜身边五六百人,九成都是镶黄旗的真满洲,他麾下的精锐奴才几如尽出,便是为数不多的汉军旗奴才和披甲人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就算前面真有什么变故,鳌拜冲进去问题也不大。
再加之还有城内的内应和他在这边殿后,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想着,谭拜也不再多想,迅速收敛心神,招呼身边奴才汇聚,准备随时接应鳌拜。
定淮门是南京城的门户,也是长江上江船进入南京城的最重要枢纽,因为秦淮河的关系,码头虽是在西边几里外,可这边也形成了一个‘早集’,有许多窝棚架子摊位和木屋、泥屋,看起来很是凌乱。
若放在边疆城市,这是决不允许的。
比如海城主要通向内陆的南城门这一片,放眼十几二十里皆是一片坦途,站在城头上可以清晰的俯瞰一切,所有的商业设施都在城墙内。
鳌拜众人迅速顺着这些窝棚摊位逼近了城门范围内。
城头上已经有人伸着脑袋往下面看,不断的学着蟋蟀叫,内应显然有些等不及了。
但鳌拜虽莽却绝不傻。
在逼近了城门外百来步范围的时候,他并没有着急往前突进,而是招呼他的奴才迅速停下来,仔细查看里面。
城门里,已经有人跑出来,跟他们急急招手,手势和信号都对,正是之前商议好的。
“主子,应该无碍,咱们冲吧,奴才们早就等不及了哇……”
身边,有奴才兴奋的低低出声,舌头都快把嘴唇舔破了。
他们大清国虽是占据了京师,但京师却究竟被永昌皇帝李皇爷先过了一边手,流民军那种穷哈哈,城内的好东西、漂亮女人,几乎被他们一锅端了,这直接导致哪怕是他们这些很有实力的真满洲,除了落了点差不多的宅子,在京里根本就没落到其他好处。
此时,弥天的机会已经出现了,各人一个个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谁又能忍得住?
鳌拜心里却是略有犹豫。
这种事绝非寻常,内应们就算再强,也不可能把这庞大的定淮门完全掌控吧?
正常状态,这时候,里面应该乱了才是,可此时已经过去一会儿,里面竟然还保持着这么平稳的状态?
鳌拜一咬牙,还是决定再忍忍!
毕竟定淮门就在眼前,不可能长腿跑掉,他只要首功便够了,并不急在这一时。
眼见鳌拜并不着急,周围一众真满洲都犹如发了情的公狗般燥热难耐,却不敢违背鳌拜的命令,只能先忍着。
但众人刚忍了没片刻。
“嗖!“
城内忽然出现混乱,刚才出来给他们开门的一个内应,直接被后面一支冷箭放翻了,狠狠栽倒在地上,紧接着后面便是有人大呼:“快,快关城门,这里有鞑子的内应!”
“宰了他们,快关城门!”
“嗖嗖嗖……”
片刻,城门周围急剧陷入混乱,羽箭到处乱飞,许多火把都被扔下来,明显是想烧断吊桥的缆绳。
鳌拜终于不再怀疑了,铜铃般的大眼中精光四射,暴虐的喊道:“冲,冲进去,先把城门控制住,快!”
“勇士们冲啊,拿下南京城!”
“冲啊……”
诸多早就憋了多时的真满洲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撒欢的公狗般迅猛的直逼吊桥冲过去。
“嗖嗖嗖!”
许多艺高人胆大的真满洲,竟一边奔跑一边张弓搭箭,片刻便是压制住城头上想下丢火把的明军,也迅速将城门里面的几个人影射倒,顿时惊起一片哭爹喊娘。
“哈哈,冲进去,快冲进去!”
短短一分钟不到,便有镶黄旗的真满洲勇士冲到了吊桥边,迅速占据了有利地形,身后的真满洲潮水般冲进去。
鳌拜也不再隐藏身形,哈哈大笑着大步往前走。
眼见鳌拜这边顺利得手,后面的谭拜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迅速带人逼过来。
眨眼,城门内外都是一片激烈的喊杀之声,浓郁的血腥味道迅速升腾而起,将这清幽的月光都抹上了一层血色。
城头上,朱慈烺还在强撑着保持威严,可浑身已经哆嗦的不成模样,腿早已经软了,几乎要站不住,无比艰难的道:“王,王将军,这,这,这无碍吧?城下这帮真满洲至少得有数千人那……”
旁边,骆修身、张鼎国、杜国梁等人都是面无血色。
见过狂的。
却是真没见过这么狂的啊。
这帮模范军的人,简直就是一群疯子啊……
王喜、强爷等一众模范军的儿郎们却是没有丝毫惧色。
王喜忙沉稳的拱手道:“皇爷且安心,定淮门地势险要,鞑子没有大杀器,想攻上城头可没那么容易。卑职等必定用性命保护皇爷周全。”
“……”
朱慈烺很想说些什么,却究竟不敢乱开口,他知道,他想守住老朱家这偌大的家业,此情此景,是必须要经历的,就算再害怕,难道他还有逃避的余地吗?
“罢了罢了,不就是个死吗?!就算朕死了,还有老三,还有老四老五呢,老祖宗就在天上看着,总不能弱了老祖宗的威名……”
朱慈烺闭上眼睛,一边求神拜佛,一边神神叨叨的低低念叨不停。
王喜看到朱慈烺这模样,也不再多话,但心中对朱慈烺也不由高看了一筹。
这个年轻的天子,看着不怎么威严,但不论为人还是处事,都有点可以的,这事情回去必须得跟大帅好好汇报才行。
“杀!”
“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上城来……”
“哈哈,砍死这些卑贱的尼堪……”
“勇士们,冲上去……”
不多时工夫,已经有三四百号镶黄旗的真满洲急急冲进了瓮城中,暴虐的对城头上的明军发起冲击。
正如他们预想中的一样,这些南兵,根本就不成模样,随便一冲便是缺口,跟杀猪宰羊也没什么区别。
若不是他们占据有利地形,放在平坦处,只一个冲锋便够了,多一分力都是多余的。
鳌拜此时也来到了城门近前,放肆的哈哈大笑着指挥,本身却并不再着急上前,身边有奴才已经快速为他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工事,将他护卫周全。
他现在在镶黄旗内的排名,已经进入前十之列,而且还在很猛烈的上升中。
此时他虽然也有些止不住的手痒痒,却还是很惜命的,多年的战场打磨,特别是这几年与模范军的数次对战经验,让他很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儿,有很多时候,并不是他亲自冲锋陷阵才能解决问题。
城头上,各种告急情报就像是赶大集般不断被报到王喜这边。
王喜顿时苦笑。
他还是太高看这些定淮门守军了啊,如此得天独厚的优势,居然连他娘的几分钟也坚持不住……
但此时进来的真满洲也不少了,已经算达成目标!
当即对强爷低呼道:“先给那个大鞑子那边来几炮,打准点,收网!”
“是!”
强爷和他的人早就准备多时,迅速开始行动。
城头上几门红衣大炮,早已经悄悄摸摸的将炮口对准了鳌拜的方向,几个炮手迅速点燃了引信。
“啪,啪!”
同一时间,吊桥正上方,几个模范军的好手也是放下了绳索钩,极为精准的卡在了吊桥的缆绳上。
“轰!”
“轰隆!”
与此同时,三门最近的红衣大炮也开火了,三颗黑黝黝的大铁蛋,直掠向鳌拜。
“主子爷小心!”
鳌拜身边几个奴才魂儿都要被吓飞了,几人就像是叠罗汉般,疯狂的冲向鳌拜,将鳌拜扑倒在地。
鳌拜强大的战斗本能也是惊人的,他的动作甚至比几个奴才更快,第一时间便匍匐在地。
“咚!”
“啊——”
这么近的距离,火炮的准头还是很不错的,当前一颗炮弹直接撞飞了鳌拜身前的一大片摆摊子用的木板,其中一块被砸碎的木板尖锐,直接插在了他身上一个倒霉奴才的肋部。
殷红的鲜血就像是涌泉般的喷浆而出,这倒霉奴才显然是不行了,杀猪般惨呼。
“砰砰……”
旁边两颗炮弹的准头稍微差了点,却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头皮横飞过来,那种滚烫的灼热感便是脸已经贴着泥地的鳌拜都能感觉到。
“我@#¥%,怎么就差了一点啊……”
王喜、骆养性、张鼎国、包括朱慈烺,此时都是忍不住跑到垛口边观看战果。
眼见这么近的距离都没有得手,便是朱慈烺都控制不住的飚出了脏话。
王喜的拳头也是懊恼的砸了他的脑门子一下,他就不该对这些南兵的炮手寄希望。
但他来不及思虑,忙抱着朱慈烺便往后退,“皇爷,快退回来!”
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有样学样的迅速往后退。
同一时间,几个模范军的老牌工兵已经精准的点燃了几个大炸药包,后面还连同着几个大型燃烧弹,直接顺着绳索钩滑下去。
“轰隆!”
“轰隆隆……”
片刻,恐怖的爆裂直将吊桥的尾部炸的乱飞,紧接着熊熊火势暴虐而起。
就如同米国大片的慢动作,这座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大吊桥,缓缓落入引秦淮河支流形成的护城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