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韩绛的书房内。
韩绛转过头来:“达祖兄,大娘子要钱,要多少都给她。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便不是问题。我没有时间天天陪着她,我要恢复中原,这天下有一个非常厉害的人是我一生的死敌,我和他不可能共存于这片大地。”
史达祖点了点头。
他知道韩绛说的是谁。
韩府最高机密,韩府最大的敌人。被称为天降之子的铁木真,这天下新一代的雄主。
史达祖开口了:“少君,听我一句劝。你不可能不给家里添人,但这人选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我懂。”
“不,少君你不懂。之前同卿哥儿劝你娶翟家姑娘,这是为了增加你的势力,可以称之为结盟。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意思是不同,少君再添人不是为了结盟,而是为了平衡。”
平衡。
这次换到韩绛不懂了。
史达祖也没有再解释:“少君,现在说这个还早,这事至少在三年以后,或是五年后。到时候不用我讲,刘改之估计早就算计好了一切。正如你推动了钱家与吴家结亲那样,可能你都不知道的时候,人选已经定好了。”
“他……”
“敢!”
韩绛想说,刘过他敢?
史达祖很肯定的告诉韩绛,刘过还就真的敢。
韩绛不失尴尬的微笑了一下,立即转换了话题:“话说,我岳父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史达祖哈哈一笑:“或是花前月下,或是刀光剑影,或是伏案忙到连饭也吃不下。”
事实上,史达祖猜对了,也猜错了。
此时,秦州城。
钱皓桁正坐一处大宅的花园旁的小屋内,面前堆满了各种卷宗,身旁有一个女子正在帮着钱皓桁分类卷宗,还不时的和钱皓桁讨论上几句。
所以说,钱皓桁确实是花前月下有美人相伴,也确实是工作忙到连吃都顾不上吃。
陪着钱皓桁的是吴家姑娘。
蜀地第一才女可不是白叫的,诗词什么扔到一旁,在见识上也有超凡的一面。
钱皓桁将一份方案写完递给了吴家姑娘,也就是未来钱歆瑶的后妈。
“帮我看看。绛儿有句话说很对,税收不仅仅是为了增加国库的收入,同时也要起到调节社会矛盾,平衡贫富差距的职能上。临洮这一带简单的用摊丁入亩不合适,所以我修改了方案,首先要保证最低层的人有温饱,也要保证各族长老阶层的生活品质。”
钱皓桁不愧为钱府嫡长孙。
他对学问并不是简单的拿来主意,而是加上了实际的运用,以及自已的判断。
吴家姑娘接过细细读了起来。
读到一半,吴家姑娘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临洮与宛城有不同,这里许多人都没有使用钱的习惯,那么在不用钱的情况下,如何衡量一个人的财富值,用羊吗?或是马。”
钱皓桁用力的拍了拍自已的脑袋:“对,对,说的对。”
吴家姑娘又翻出一本书,这还是钱皓桁自已写的,内容来自韩绛。
吴家姑娘指着书说道:“发展工商业可以提高财富值,制约工商业的核心词就是流通。货物的流通靠的路,货物的转移靠的是一个标准的价值,也就是钱币。而后是交易手段,这也与钱有关,是以物易物,还是用钱币购买。”
“再有,便是衙门的态度。再加一个根源,农才是天下的根本。没有农,民也没有钱,所以什么政策先放一放,不如先兴农。”
“恩,恩。”钱皓桁猛点头:“只是,我钱家的农师对西北这苦寒之地的农业并没有太多的研究。容我想想,应该怎么入手。”
作为文官最大的,也是最有才华的官,钱皓桁感觉自已压力山大。
偷袭的临洮之后,临洮之地原先的规矩全部被推倒,现在重建一个可以在未来至少十年都不能大变的规则,钱皓桁清楚的知道,绝对不能用一套理论强套在临洮,一定要因地制宜。
吴家姑娘替钱皓桁倒了一杯水:“桁郎,是否考虑混居。”
“混居。让我想想。”
吴家姑娘的提出的混居,就是让汉民与番民联合建村,这样可以互补。
但问题也有。
临洮的汉民数量比例太少。
兴州这边迁移过去的话,不利于保密。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
原本距离只有不足一尺的钱皓桁与吴家姑娘飞速后退,钱皓桁顺着墙角将一根绳子轻轻一扯,一道纱帘便从房梁掉落下来将这个花厅一分为二。
在花园之中的仆从与婢女也站在花厅外。
来的人不少。
仆婢们走到廊前便停下了,只有三个妇人往花厅而来。
三人进了花厅,谁也没说话,一个年长的妇人伸手揪着吴家姑娘的耳朵就这样把人牵走了。
吴家姑娘的婢女都低着头跟在后面。
帘后的钱皓桁别说出声,连头都没敢抬,只当自已不存在。
离开花园,三个妇人停下了脚步,吴家姑娘低着头。
这个三个妇人分别是吴扩的夫人、辛弃疾的正妻冯氏、以及纯粹就是来看热闹的鹤翎。
吴家大娘子黑着脸,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骂人。
倒是鹤翎笑着说道:“在我们那里,若是看对眼了,长辈们没是不反对,搬到一起便是了。”
辛冯氏看了鹤翎一眼。
鹤翎掩面而笑:“忘记了,我也是临安住过多年,这六礼没成却私会情郎确实是失礼。这话倒是吴家妹子怕是心中想念的很。”
鹤翎的意思就是笑话吴家姑娘恨嫁了。
不过也难免。
放在这个时代超过二十岁就是剩女了。何况吴家姑娘已经二十多岁。
更难得的是,遇上了两淅大才子钱皓桁。
失礼是因为吴家是高门大户,宋时女追男不要太常见,特别是象钱皓桁这种优质资源,而且还没有要求女方嫁妆数量的,更是珍奇品种。
辛弃疾的夫人辛冯氏是这事女方的牵线人,这时开口说道:“吴家为难的怕是因为这事是韩家作中,怕有阴谋。”
鹤翎接了一句:“怕什么阴谋,是吴家的男人太小家子气,吴家的老太太老了,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