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堪说的没有错,山谷寺确实有皇家的赏赐、封册。
游九功微微欠身一礼:“转运使说的没错,只是这些不知道如何解释。”
证据。
山谷寺通过嵩山与金国西京留守之间的往来信件,以及西京留守答应给予国师级待遇,还有重建原先汴梁大相国寺等等之类的许诺。
许堪想拿过来看,游九功不让,只说道:“许转运使还是抄录一份吧,我怕你会毁了证据,听闻你在这里有祈寿牌,我看到了。”
许堪手都在抖,他万万没有想到,山谷寺叛国。
这可是皇家寺。
游九功将所有的证据交给赵范后吩咐道:“传本官的意思,宛城军所属所有的州府,增加一项税。所有的寺庙要交税,他们的香火钱的收入依客栈加税,收三成吧。回军的路上,先去搜了汝州风穴寺,看看有没有通金的嫌疑。”
赵范应了一声:“下官明白,这就去安排。”
空阅和尚大笑:“你等作恶多端,寺庙田地是供奉给佛祖的,你等强征田税。现在又抢走三成香火钱,天理不容,你们就不怕有报应。”
游九功笑了:“传我的话,这些匪人拉到舒州城下,公审,而后全部给我刮了。这肥和尚,点天灯。”
许堪想去劝。
可他还没有开口就退缩了。
先不说山谷叛国证据确凿,只说眼下,冲上来将这些僧人往舒州城外拖的不是宛城军的人,却是山谷寺那上千户佃农下的手。
山谷寺欺压这些佃农已经很多年了。
可他们更向往另一种生活,就是寺中有仆僮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只有金国可以给,只有金国才把他们当成贵人,成为高人一等的高僧。
舒州城下,公审。
可以说,大宋的官员,大宋的百姓,头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宛城公审大会。
这场公审大会连开三天。
许堪只感觉头晕眼花,不是累的,而是惊的。
他深深的感觉到舒州百姓的心已经开始往宛城这边偏了。
宛城可怕的远不是一个摊丁入亩,而是告官制度。
宛城可以民告官,有专门的衙门负责接待,名为民声司。
就是一个专门负责去听民间各种声音的,任何一个只要走进这衙门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记录在案,有专人负责审核。
有律条,诬告者告什么便定什么罪。
当然,还有非告状的。
比如有老农来问,自家门前的水渠什么时候会开始修,需要各村出多少劳力什么的。这样询问,每三个月都会有里正去统一作回复。
这叫民发声,官有应。
许堪眼中,这是离经叛道。
在百姓眼中,这是为民造福的父母官。
几天后,临安。
鹤鸣楼。
韩绛坐在顶层包厢内宴请一位秘密来到临安的客人,表面上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使团随从,可身份上,他现在是金国汉臣当中大人物。
因为他是李师儿的次兄。
李铁哥。
“绛兄,我们大金皇帝很不高兴,关于宛城军被招安的事情。不过这事与我无关,我也没兴趣,只是告诉你一声。你在意吗?”
韩绛哈哈一笑:“除了钱,你认为我会在意什么?”
李铁哥相信韩绛的话。
韩绛为了布匹的生意与宋国宗室死磕连金中都的人都知道,韩家在意的是权势与财富。
李铁哥问:“高丽开城的胡椒苗那事,你知道不?”
韩绛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我不但知道,还安排人去打探了细节。这事不复杂,只是利用人的贪婪心理,而且有人在推动此事。我初步怀疑高丽的崔家也是其中一个参与者,但最终被人背叛,真正的获利者会是谁呢?”
听韩绛这么一说,李铁哥不由的换了座位,从韩绛的正面坐在到韩绛的侧面:“是谁?”
韩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你一定知道。”
“我不知道,但可以推测。”韩绛换了一个说法,李铁哥兴趣更大了。
韩绛开始讲故事:“你看,有一条船,至少有一条船,很大的船离开。这是我得到的消息。”李铁哥不由的插嘴:“那是我家的船,装满了钱,还有金银。那条船是三年前宋国给我们金国献礼的时候也把船留下了。”
韩绛微微的点了点头:“看,很大的一条船从高丽的开城离开,接下来能去那里,一条船上的水有多少,你查过吗?”
李铁哥摇了摇头,他还真没查这么细。
一张纸推到李铁哥的面前,上面是高丽语。
“看不懂了,我连金文和汉字都没有认全呢。”李铁哥只是叫苦。
韩绛说道:“这是从高丽那边打听到消息,这条船上并没有在开城补给,也就是说,这船上原本的水和食物就是全部,有多少?”
这个李铁哥知道:“不多,最多就是比往返武清码头与开城码头再多五成的。”
韩绛问:“那么,能走多远,或者有接应,有专门运食物和水的船,能走多远。在楚州、明州、台州、泉州,我全部派人去秘密调查了,没有。”
李铁哥用力一拍大腿:“还有一个地方,福港。”
韩绛大笑:“你认为,小倭子们能搞这么大的事,他们有这么好的脑子,还是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铁哥却说道:“我们家的一位幕僚,蓝帽客人告诉我,这事背后有威尼斯商人作事的风格,传说在很古老的时候,他们就使用远期结算麦子。”
韩绛摸了摸下巴:“按照这么说,我应该去查一查小倭子,不过这么久了他们或许已经把船毁了,但金银和钱币肯定会留下。还有一件事,最近我也感觉很奇怪,你知道我大宋皇宫的内藏库被盗事件不?”
“难道是?”李铁哥瞬间明白了。
小倭子有钱了,北方有人收购了这笔军械已经是现在都知道的事实。
皇家禁军的内藏库,军械不是小数量,不是有点钱就能买得起的。
李铁哥恨恨的骂道:“这些可恶的小倭子,自从他们停了遣唐使之后,就自大的不得了,已经不把中原当恩师,只当是一个富有的邻居。他们派出大量的人也到我们大金来偷学治铁技术,还偷运钱币离开。”
“搞他。”韩绛直接就开始鼓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