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在这个老同知的家里,赵兴不厌其烦的详细解释,王庆一提出来的这个根本性变法的与众不同,王庆一的变法,不是一次对旧法的修修补补,不是一种退让妥协,是一种全新的,是和这个时代的,真正的对抗,他是没有退路的。
而同时他不厌其烦的面对眼前的两个人,进行解释,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想在楚雄,推行王庆一的政策,首先要让李守一这个真正执行者明白,王庆一的办法,是不可以左右变通逢源的,否则就失去了这次王庆一,用生命规划出来的这场变法的根本意义。
而在楚雄推行这种变法,必须有当地人的支持,这个老同知就是这样的人物,如果自己不能够解开他们两个人中的误解,那么这场用生命换来的彻底的变法机会,将毫无意义。
“我啰哩啰嗦说了这么多,之所以坚决不同意,再像我原先变通商税,其实也是在修补我原先的错误。”
这样的说法,立刻让两个人大吃一惊:“大人有什么错?为什么要修补?”
赵兴痛苦的解释:“我原先将商税,变通为爱国捐,这其中当然减小了许许多多的阻力,但他的后患却无穷。”然后挥手打住两个人的疑问,主动的说道:“捐是上不了台面的,将来随时有一个强势者,要与我为敌,就可以用这个胡乱加捐来攻击我。虽然我不一定能够被他们击败,但是这个捐,很可能就被消灭。因为他不是税,税是法,捐是非法。所以说,就像这一次,二位提出的变通是一样的。变通之后的东西,是在法律上没有依据的,是无根之萍,最终的结局就是,人亡政息,我们现在付出的所有努力,最终都化作一场春水东流去!”
两个人这才明白了这个年轻的指挥使,目光是多么的深远,是真的让他们无所能企及。
“纵观整个中国历史,人治大于法治,这是不可辩驳的。”
赵兴口中的中国,并不是惊世骇俗的称呼,周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称呼。而后来的清朝,其实有四个国号,大金,建州,清,中国。在后来与其他列国签订的不平等条约里,不是影视剧中,都是以大清为号,大家被误导了,那一个条约的下面签名,大部分都是以中国,或者是大清帝国落款的。
“但同时两位也应该知道,虽然中国是以人治为主,但其实骨子里却又是真正的法治,不过就是一个法律不碍呼人情,遮蔽了根本。如果我们总是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方法,来推行一种政策,不能在法理上被确定下来,那么他的后患就是无穷的。”
然后长叹了一声:“这一次,李守一你和我一起面对皇上,你是明白的,我是变相的胁迫皇上,向全天下,发布了那一道诏书。你当时可能认为,我是准备拉着虎皮做大旗,为自己将来的后路,找一个保护伞。”
李守一疑惑的询问:“难道不是吗?”
赵兴坚定得道:“不是。我是用这种办法,让皇上以为,我是需要他来保护我,在人情上他应该这么做。但我真正的目的,确实要用这一道让天下官员以为,可遵守,但也可以当做废纸的圣旨,成为未来我们推行的这个变法的法理依据。”
然后嘿嘿一笑:“天下所有的百姓都习惯性的认为,天子出口成宪,是不能够出尔反尔的。最终不管结局如何,咱们的皇上也知道,天子金口玉言,为了面子,他也必须坚定的站到咱们这一面,最终将我们推行的这个政策,成为一个法律。只要这个政策成为法律,可能咱们不能成事,但会有后来者,凭借着这条法律,最终将这个政策,坚决的推行下去,而且理直气壮。到那时候,何愁这个变革的法律不能大行天下?”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最终李守一和老同知一起站起来,心悦诚服地给赵兴施礼,再一次感慨,“恩师(大人)思想之深远,手段之奇妙,我等不及啊。”
然后李守一啊了一声:“怪不得在接官亭上,老狐狸张慎言说出了那一番,支持我们未来举措的话。原来在他的心中,王庆一的变革之法,不一定得到他的赞同,但是,他是忠于这个大明王朝的,他是忠于皇上的。皇上的决策,他是不敢违背的。”
老同知也一拍手:“其实这个变法,直接触动了官绅的利益,所有的人都会坚决阻止的。但是,有了大人这巧妙的手段,最少在铁板一块的官僚中,就有了那些真正忠君的人,不敢反对皇上,我们的主力就小得多了。”
赵兴拍手:“你们二位总算是明白了,我很欣慰。在这无穷的阻力里,只要有些忠君的臣子和士绅,最少是两届恩科的天子门生,不敢违背皇上的意思,那么我们就在那里打开了一个缺口,就可以突围而出,何愁大事不成?”
明白了这其中种种的关联,李守一和老同知互相对望了一眼,原本只是准备拼死一决,几乎没有希望的心情,也就立刻轻松起来,让他们两个人看到了实现目标的希望。
三人组统一了思想,确定了目标,看到了希望,再谈论这件大事,也就不再压抑了。然后就是开始琢磨这第一把火从什么地方开始烧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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