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德十六年三月十四日凌晨,京师皇宫西苑豹房内。
南巡途中的正德于清江浦垂钓,不慎落水受寒,由于当时已经是九月天气,江水寒冷,加之正德已经被女色掏空了身体,这一病就再也没有起来,身体每况愈下,只有匆匆忙忙的回京,虽然太医们尽心治疗,但一直没有起色,十六年整个春天正德皇帝都没有临朝,也没有主持祭祀典礼,可见他的病情非常严重,这让在他旁边服侍的太监们十分忧心。
寝室内精妙小巧的铜炉小鼎燃点着名贵香料,轻烟袅袅升起弥漫在豪华的房内,正德皇帝正安静的躺在床上,脸色十分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犹如风中残烛一般。
“张永、谷大用。”正德皇帝虚弱的叫唤道,越发感到身体无力的他,似乎觉得自己准备应该交待些什么,正德皇帝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张永与谷大用两人一直在寝宫外听候差遣,格外留心房内的动静,一听到传唤连忙轻快步入房内。
“皇上,奴婢在,您有何吩咐?”两人俯首听命说道。
“朕疾至此,已不可救了,可将联意传达太后,此后国事,当请太后宣谕阁臣,妥为商议便了,从前政事,都由朕一人所误,与你等无涉。”正德皇帝用轻微的声音说完这句话,轻轻的闭上眼睛,脸上恢复安详的神情似乎睡着了。
“奴婢遵旨。”两人磕头说道,半响之后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小心翼翼的抬头观望,发现正德皇帝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奇迹般的带着血色,可谓红光满面,两人心中一凉,但也不敢有所惊动之意,张永轻轻的叫唤几句皇上,见正德皇帝还是没有反应,壮着胆子慢慢移到龙床旁边,探向正德皇帝的手腕,片刻之后面呈如丧考妣之色。
“皇上归天了。”张永放声痛哭起来,而谷大用心里虽有准备,但听到张永的话,悲伤之间从心底溢出,默默的流泪。
回顾正德皇帝一生,很难说得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贪杯、好色、尚兵、无赖,所行之事多荒谬不经,为世人所诟病,同时他又处事刚毅果断,弹指之间诛刘瑾,平安化王、宁王之叛,应州大败蒙古军队,精通佛学,会梵文,还能礼贤下士,亲自到大臣家中探望病情,甚至痴情于艺妓。
虽然不入大内,但是仍时常上朝听政,批答奏章,决定国家重大事件,不愿上朝时,就通过司礼监传达自己的圣旨,命内阁执行,即使他远在宣府的时候,还是特别强调虽然大臣不许前来,但奏章要一件也不许少地送到宣府,说明正德皇帝跃然做出了许多荒唐的事情,但在权力上一点也不糊涂,对权力抓得很牢,是个英明之主。
从不同的角度可以看到不同的正德,却很难看到一个完整的他,其实,明代自英宗正统朝以来,国势渐弱,如果正德能够兢兢业业,尽心尽力,是完全有可能做一代明君而成为中兴之主,功垂史册,但他恣意妄为的行径却失去此良机。
“大用,按皇上旨意,你前去通知太后。”片刻之后,张永拭干眼泪,悲哀说道:“我去向各位大学士禀报此事。”
“张公公,切记秘密行事,不要走漏了风声,事关重大,等太后与大学士来齐之后再决定皇上后事。”久经宫廷政变,谷大用小心谨慎的提醒道。
“你放心,咱家明白。”张永也是个厉害的主,当年横极一时的刘瑾就是栽在他手里,其实也怨不得两人如此小心谨慎,谁叫正德皇帝英年早逝,连个后代都没有,而且生前并没有指定皇位的继承人,如今正德身死,诺大的帝国没有一个合法的君主,如何不让两人心惊胆战的谨慎行事。
不得不说,张永与谷大用不愧是久经考验之人,出寝室之后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仿佛正德皇帝平安无事一样,吩咐宫女近侍没事不要进去打扰皇上歇息,两人扬长而去,步伐沉稳,不紧不慢如同平时一般。
请人的时候根本没有透露事实真相,只是说皇上有请共商国事,谁都知道皇帝现在正病倒在床上,召集大学士们进宫商议国事那是很正常的行为,谁也没有怀疑,个个欣然前往,心里还想着等下对皇帝汇报哪件重要事情。
待几位内阁大学士依礼进入皇帝寝宫后,忽然惊讶的发现皇太后正俯首在龙床上,报着正德皇帝悲泣,几位大学士心中一震,马上明白到底发生何事情,纷纷跪倒在地,流泪痛哭起来,而张永知机的在众人痛哭的时候,悄悄的把寝室门掩上,悲痛不久之后,张永把正德皇帝的遗旨向众人宣读一遍,几位大学士磕头领旨,悲哀之色也减少许多。
“皇上幡然辞世,哀家心里十分悲伤,此后国事就托付给几位卿家了。”太后泣不成声说道,心里充满凄凉之意,十六年前先皇去世,留下太后与正德皇帝孤儿寡母,但正德皇帝贪玩成性,经常不在宫中,与太后的关系不怎么好,但儿子在总算有个念想,现在唯一的儿子去世,太后真的成为孤家寡人了。
“太后节哀,臣等自当尽心。”几位大学士异口同声说道。
“杨卿家,你身为内阁首辅,一直为皇上倚重,以后国事就交由你与各位大学士斟酌处理,哀家就不过问了。”太后没有过多的权力欲望,轻易的把行政大权交给内阁,然后吩咐道:“哀家要在这里陪皇上一会,尔等且先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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