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时,练钧如愕然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华美的床榻上,顿时愣了许久,那一瞬间的感受几乎令他以为回到了曾经居住过许久的宫室。难道那温暖的亲情和可怕的杀戮全都是梦魇?不可思议的他翻身坐直了身子,却感到前胸后腑一阵剧痛,忍不住呻吟出声。
“你终于醒了!”一个深沉的声音突然传进了耳畔,惊得练钧如四处张望。只是扫了四周环境一眼,他的心便往无底深渊沉去,这陌生的布置和陈设,绝对和他居住了十几年的风华宫不同。这里,绝对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地方,究竟是谁把他带到了这里?
眼前倏地多了一个人影,那双沉静的眸子似乎能穿透人的心防,看得练钧如一阵心悸。“你,你是谁?”他竭力控制住心头的恐惧,大声喝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他已是认出了来人正是当日突然出现在村庄中的蓝衣人,顿时分外警觉。
蓝衣人凝视了练钧如许久,终于露出了一个颇含深意的笑容。“属下伍形易,参见使尊殿下!”他突然双膝跪倒,恭敬地低头叩拜道,“属下率众使令等候了您多年,终于等到了您回归的这一天!”他也不待练钧如回答,猛地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直刺对方的眼睛,“中州百姓为了这一天足足忍耐了数百年,殿下的出世正是对他们最好的回馈!”
练钧如完全不知对方在说些什么,心头一片茫然。他到这个世界不久便突遭如此大变,哪里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此时此刻,他只想见到自己那对体贴入微的父母,让饱受惊吓的心灵得以平静。“我爹和我娘在哪里?”他一点也不想去追究对方话语的真意,用尽了最大的声音怒吼道,“我爹和我娘究竟在哪里?”
伍形易的双眉不经意地轻轻一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听他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使尊殿下不必忧心,两位尊者都很好,只是此时不是你见他们的时候。”他看也不看练钧如几近暴怒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早先的危局殿下应该清楚,若非属下到得及时,恐怕您和两位尊者都是性命堪忧。如此状况下,属下窃以为您还是晚些再见他们的好。”他的话语不卑不亢,却是多了几分威吓的意味。
电光火石间,练钧如想到了当初在村头空地上看到的一幕,顿时感到身躯不稳。他如今虽然算是山野草民,但那份身为皇子的记忆犹在,刚才又听了伍形易的一番话,脑中已是模模糊糊生出了一股明悟。
“你,你莫非是想李代桃僵?”他突然惊呼出声,随即又冷笑道,“当日的情景我看得清清楚楚,那银茧中的人乃是别人,和我并无一点关系。你如今硬是指认我为所谓使尊,又扣下了我的父母,是不是想让我按照你的言语作一个傀儡?”
伍形易的眼皮不由剧烈跳动了一下,尽管城府深沉,他却没有料到自己的图谋会在这个时候被拆穿,而且还是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语道破。从练钧如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一丝深深的恨意以及埋藏得很好的恐惧,这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因此不过晒然一笑。
“殿下知道就好,使尊代天子行事,乃是中州天子华王的辅佐,寻常人欲图富贵而不可得,殿下如今骤然得此高位,应该觉得荣幸才是。”伍形易若无其事地又是低头一拜,这才站起身来,高大的躯体牢牢锁定了练钧如的所有气机,一字一句地道:“属下已经派人发文告示天下四国,中州新任使尊已经现世,恐怕此时四国诸侯都在商议此事。还有,华王陛下也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此时应该已经在来此地的路上了。殿下请记住一句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你无法应对,那么,两位尊者也会一起遭殃。”
几句淡淡的话如同五雷轰顶般重重劈在练钧如的心头,只是安享了几天温情,却又再度陷入纷争的漩涡,还是作为傀儡之身。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逃过那形同宿命般的劫数?为什么他始终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为什么!
伍形易镇定地看着身前的少年,他很有把握让对方照着自己的话语去做,毕竟,这里的一切都由他掌控,他要的是大义名分,要的是四国重新宾服王道,这是他自从获得使令身份后最大的心愿。这一次虽然出击未果使得真正的使尊陨命,却仍然收获了这样一个因为巧合接受了魂力的少年,那么,不利用就太可惜了。
“殿下想好了没有?”伍形易的话语中多了一丝不耐烦,“我的时间不多,你也是一样。陛下从起驾到驾临此地不过半个时辰,你若是说出什么不当出口的话,后果如何你应该自己清楚。冒充使尊殿下的罪名,是车裂于市,尸骨永远不得入殓,要让天风吹拂到化为灰烬为止。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两位尊长着想,他们年岁已经大了,本可安享荣华富贵,却要因为你的执迷不悟而受到苦楚,为人子嗣,应该不会这般绝情吧?”他满意地看着练钧如脸色大变,蛊惑的语气又加强了一些。
“为什么是我?”练钧如趋前一步,竭力想要对上伍形易精芒毕露的眼睛,“我想知道为什么你选择了我?既然是傀儡,那么,不被人识破就是我的唯一存身之道,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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