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炎姬送回炎侯在华都的府邸,练钧如便命驭者回转了车驾。适才浩浩荡荡的扈从人马着实惊人,若非已是夜深人静,众人又无大声喧哗,怕是早已惊动四周百姓。见炎姬离去,严修则是重新回到了车中,脸上的神情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练钧如也无暇顾及这些,只看伍形易阴云密布的神情,他就知道,对方一定对这突如其来的偶遇很不满意,想来是担心自己和炎侯有什么勾当。
然而,这一夜注定无法平静,离开炎侯府邸不过两条街,车驾就再次被人拦住了,这一次挡驾的不是别人,正是周侯樊威擎。这位素有明主之称的君侯一脸的歉意,甚至亲自下车向练钧如道歉,口口声声说有了不得的大事需要商量,并声称商侯已经在他的府邸等候。练钧如尽管不知对方所为何意,却实在找不出拒绝的借口,思量周侯和商侯定然不敢趁机行刺之后,他便只得硬着头皮喝令转向。
出乎伍形易等人的意料,这一次无论周侯还是夏侯,都丝毫没有让人回避的意思,竟是将练钧如和八大使令全数请到了密室之中,方才神情郑重地诉说了一件颇为棘手的大事。原来,就在四国诸侯齐集中州华都之时,偃旗息鼓多年的四夷竟又再度蠢蠢欲动,而首先挑起边乱的,就是西戎和北狄。
此话一出,饶是伍形易等人经过不少大阵仗,也不由脸色大变,更不用提在一边唉声叹气的商侯了。不过,周侯樊威擎的言语也相当明白,现如今挑起战事的不过是小股敌军,若是突然大军压境,则战事还不知要持续多少时日。须知四方诸侯尽管觊觎中州大统,时刻有想要取而代之的设想,用兵时却慎之又慎,为的就是周边四夷虎视眈眈,时不时会有惊人之举。
“戎狄之人不服中原教化,多次趁战乱出兵,确实是我朝的心腹大患!”练钧如眼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顿时有如芒刺在背,只能勉强应付了一句话。这种用兵之道,让他提出建议无异于纸上谈兵,又怎能真正切中时弊?对于天下诸侯大势,他在藏书楼中参详多日,再加上前世听过的诸多历史典故,勉强还能应付过去,可要是说起对付戎狄,他哪有什么了不起的见识。“不过,这些军政之事,本君着实没有什么大见识,周侯和商侯不妨问问伍形易,他毕竟经略王军多年,说不定还会有些参考的意见。”
周侯樊威擎终于释然,在华都眼线传来的的诸多讯息中,他始终觉得练钧如不像一个寻常山野少年,反倒像是豪门子弟,否则又怎会进退有度,面对诸多官员仍不怯场。可是,几乎打听了中州的所有权贵之家,也未曾听说有这样的可能。上至华王姜离,下至中州群臣,都对这位骤然出世的使尊殿下赞不绝口,仿佛他真是中州救星。如今看来,练钧如确实潜力无穷,但毕竟还年轻,这种军机大事就顶不住了。
伍形易却感到很自然,毕竟,当日就是他亲自从那个荒僻的小山庄将练钧如带到华都,后来又一再确认过多次,自然明白其真正底细。他沉吟片刻,见商侯犹自忧心忡忡,便出言安慰道:“商侯不必过于忧心,戎狄之所以骤然出兵,定然是认为我朝内部有变,以为这一次朝觐会中途生乱,这才会扰边以探究反应。依我之见,只需出兵以雷霆之势将这些大胆夷兵扫除,则他们在短时间之内,必定不敢兴兵来犯。”
话虽如此,伍形易心中却是乐开了。中州地处神州腹地,四面就是四个诸侯国牢牢护卫,四夷但凡有兴兵入侵大的迹象,就必定要先大败那一方的诸侯军队,因此中州立国以来,还从未被夷兵入侵过。尽管因为这个原因使得中州武备松弛,但四夷在这个时候蠢蠢欲动,无疑为中州争取了时间。夷兵一日不曾消停,四国便无法抽身,如此一来,他多年的安排便有可能奏效。
周侯樊威擎哪里会不知道伍形易在算计些什么,心中不由冷笑连连,面上却是装出了一副赞同之色。他见商侯似乎仍有犹豫,便在一旁敲打道:“商侯,寡人知道你想来不喜大兴兵戈,只是如今被那些蛮夷之人欺上了头来,你若是再不反击,就显得太过好欺了!贵国之内文事兴盛本是好事,可也不能忽略了战备。使尊殿下,您说是也不是?”
练钧如不防周侯突然将语调一转,问到了他的头上,顿时一愣,见商侯脸色不愉,他便省出了周侯的险恶用心。商侯汤秉赋天性懦弱,却是极为好名,否则也不会花费巨资兴建馆清宫,并纳文士三千于其中,周侯如此直截了当的言辞显然是刺痛了对方的伤口,却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着实可恶得紧。
“周侯此言似乎有失偏颇,商侯宅心仁厚,以民心民情为己任,这才不愿大起兵戈,不知本君猜测得可准?”练钧如见商侯的脸色有所好转,便趁机再次恭维道,“本君早就听说商国之内文事鼎盛,想来天下贤才皆慕商侯之德,因此才矢志报效。虽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但文事韬略若是盛到极致,便足以弥补武事的不足。再者,戎狄不过是小股兵马侵扰,以商侯麾下的大军,自可轻易荡平,商侯乃是心忧百姓,又哪里是心忧什么西戎的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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