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无数次想象过压倒大哥,登上世子之位的那一天,但闵西全却没想到那一天能来得如此之快,那位兴平君姜如派人送来的信息就毫无疑问地证实了这一点。他心知肚明洛都城内的浑水之深,也知道国中群臣都在谨慎地选择阵营,然而,身为闵西原舅父的孟尝君斗御殊竟然会有意倒戈,这一点让他大为振奋。
兴致高昂的闵西全在苏秦的居所来回踱着步子,面上的喜色再也难以掩盖。“苏先生果然好计策,若非你亲自上门说服了那位兴平君,恐怕孟尝君也不会有如今这一招。哈哈哈哈,大哥啊大哥,你做人可真够失败,嫡亲舅父都舍弃了你,你还有什么可以自傲的?嫡长子有什么了不起,一旦父侯决意废长立幼,国中又有孟尝君推波助澜,谁都帮不了你!”
苏秦见闵西全神色癫狂,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毕竟这位夏侯庶子从出生之后就居于人下,压抑得太久了。“公子,眼下还不到放松的时候,虽然兴平君殿下已经说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是,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绝不能大意,毕竟,朝中那些老臣们个个都是力挺嫡长子即位的。”他兜头就是一盆凉水朝闵西全浇了下去,“所以,公子一定要立刻定下婚事,迎娶正妻才行。”
闵西全骤然脸色大变,他去中州为质前曾经迎娶过一位正室夫人,但却早已病故,回到夏国之后只是纳了几房姬妾而已。“苏先生,你也知道,虽然国中贵媛无数,但论起性情品格,我却是只看得上霍家小姐玉书一人。不过,若是真的现在就上门提亲,一定会过早地激起和大哥之间的争斗,父侯那里会不会……”
“公子,我的意思正是要你尽快迎娶霍小姐!”苏秦倏然立起,几步走到闵西全跟前,一字一句地道,“霍弗游虽然只是上大夫,但在国中老臣中却很有影响力。他出身破落世家,却被主上越级简拔,一步步坐上了如今的位置,结交的朋友士人决不下去孟尝君。如今他为了不偏不倚的立场而始终未曾答应你或原公子的求亲,也正是为了能在将来立于不败之地。可是,你为了争取更多的人站在这一边,势必要尽快采取行动。一旦原公子知道了孟尝君的立场有变,狗急跳墙之下难保会做出什么龌龊的事情来!”
闵西全终于动容,他对于霍玉书一见倾心,自然是不能容许他人轻易染指,更何况是一直处于敌对态势的大哥。“苏先生提醒得是,我有数了!”他冷哼一声,语气也变得坚定无比,“如今的局势下,摇摆不定的人最是可虑,霍弗游乃是非凡之人,相信他会知道如何抉择的。”
这一日,孔笙又下书将练钧如邀至霍府,而许凡彬也无巧不巧地一起跟了来,两人恰恰遇见了被霍玉书留在府上的明萱。重逢佳人固然可喜,但明萱飘忽不定的态度却让许凡彬极为头痛,练钧如则是早早地和孔笙躲到房间谈心去了。倒是霍玉书见其他两女都有人趋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闵西全。
霍玉书自幼被父亲严加管束,闵西全虽然不是第一个向她示爱的男人,但却是真正打动她心防的男子。相形之下,身为嫡长子的闵西原过于傲气,老是带着自命不凡的架势,久而久之她就不免对此人敬而远之,而闵西全却不相同。她很清楚,只有他能够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只有他才会对自己说着句句情话。然而,她始终在害怕一点,毕竟,王侯之门,谁也说不清将来怎样,她实在无法想象有一日色衰而爱弛的景况。
她正独自一人在屋里沉思,贴身丫鬟就匆匆忙忙地冲了进来,“小姐,小姐,全公子来了!”一句话立刻惊得她立了起来,须知这些时日为了避嫌,闵西全已经很久没有登门了,如今却又突然而至,难道是……她朝着妆台随意抿了抿头发便起身迎了出去。
“霍小姐,这些时日碍于闲话不敢登门,西全在此向您赔罪了!”闵西全风度绝佳地躬身一揖道,“怎么,霍大人今日不在么?”
霍玉书起先还听着一喜,待听得闵西全提到父亲时却又一阵懊恼。“怎么,全公子今日是来求见父亲的?父亲早就出去访友了,不到天黑不会回来。您要是有空呢就等一会,没空就先回去吧!”虽然平日性情还好,可上次被闵西原苦苦纠缠,闵西全一来开口就是关于父亲,她就着实气恼了。
“玉书,你误会了!”闵西全见佳人带嗔,连忙换了称呼,“我今日上门,全都是为了你我的婚事而来,希望能得到霍大人允准。玉书,你的年纪也该到出嫁之龄了,倘若我今次再不竭力争取,岂不是耽误了你的终身?”
霍玉书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入目的却是闵西全那能够融化一切的眼眸,立刻就沉沦了进去。就在两人深情对视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原来,孔笙和练钧如已经谈完了正事,却在行至正厅时看到了这暧昧的一幕。
“玉书妹妹,恭喜恭喜啊!”孔笙耳目清明,早就听清楚了两人刚才的谈话,因此忍不住调笑道,“全公子终于开口求婚,义父知道了一定会允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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