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随着一声沉闷嘶吼,泥土轰然炸碎,宋阳双目赤红,又一次重返人间。
焦糊的味道,残垣和灰烬,小小院落被付之一炬。正在残骸中搜索的盘头儿大吃一惊,一跤摔倒在地,再看清突然从地下冲出来的人是宋阳后,盘头儿更加骇然:“阳伢子,怎么回事?”
宋阳反问:“他在哪里?舅舅在哪?”
盘头儿刚一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阳已经冲了出去。
脚步声轰鸣,沙石飞溅久久不散,汇聚成宋阳狂奔的轨迹,小镇四周,宋阳全无方向,只有一步一步地找,虽然明知道是白日梦,可他还是盼着能在某处,突然看到一个瘦竹竿样的老头子,臭着脸吼他:“怎么才来,老子差点被人打死……”
这世上,唯一一个真正疼爱他的人。
三天…五天…直到十天之后,宋阳才在距离燕子坪四十里外的一座小小山坳中,找到了些痕迹。没有尸体,只有一蓬蓬洒落在地、早已干涸的血迹。
黑色血迹,在阳光下,闪出诡异颜色。还有山石上的刀痕,不难分辨,其中几道尤其狰狞的痕迹,都是龙雀留下的。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宋阳用出所有的手段,揪着头发想尽办法,可最终也没法找出敌人离开的方向,能确定的只是这里曾经是尤太医的战场,仅此而已。
在小山坳中枯坐一天,宋阳长长吸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脸,起身返回了小镇。途中,悲恸与绝望渐渐褪去,哭着寻找凶手和笑着报仇,他选后者。
出乎意料的,盘头儿和几个衙门里的差役,正吆喝着、带领着一群街坊搬运土石,看样子,他们再帮宋阳重新盖房子。
见宋阳回来,盘头儿迎上来:“尤仵作……”
宋阳摇了摇头:“没找到。”说着,伸手向自家院子指了指。盘头儿应道:“尤仵作走了,你还得接着住不是,大伙一块动手,用不了几天。”
宋阳点了点头:“有心了。我现在没钱,算我欠…”不等他说完,盘头儿就笑了起来,压低声音:“头几天,这一季修葺衙门的款子到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宋阳也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就再多盖出来两间,住着宽敞些。”
镇子上的泥瓦匠走上前,问宋阳:“伢子,新围墙上还留不留狗洞?”
宋阳点了点头:“猫恋家、狗恋主,都会回来的,狗洞照旧吧,多谢。”尤太医回不来了,但他收养的那些癞皮狗、断尾巴猫都不曾走远……
这个时候,宋阳忽然抬头望向前方,一个瘦小老者,双手对揣袖中,正缓缓走来。
顾昭君。
自从上次见面后,他就再没出现过。
顾昭君走到近前,眼看着大火留下的残骸,略显意外:“怎么会失火?”
宋阳引着他走到安静处:“尤太医出事了,仇人上门,多半无幸。”
顾昭君的神情更惊讶了,而后又正色摇头:“这件事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你别想到我身上。”
“我怀疑过,不过…总之暂时排除你了。”两年前,顾昭君派荣友全来杀尤、宋两人,可荣友全的本领根本不是尤太医的对手。
足见顾昭君也不知道尤太医的底细,如果他是那个‘仇人’,也不会不清楚尤太医的手段。
而且,姓顾的知道‘宋阳了解自己的身世’,就凭尤太医那副生冷样子,任谁也不会觉得尤太医会真心疼爱宋阳,更不会觉得尤太医死后,宋阳会咬碎牙齿来发誓要替他报仇。
在顾昭君看来,尤太医的死活宋阳都不会放在心上。这一来,‘杀尤太医、逼宋阳入世,与顾昭君合作,借力寻找凶手’这个动机就不存在了。
宋阳语气清淡:“我想替他报仇,尤太医。”
果然,顾昭君略显意外,皱了皱眉:“替姓尤的报仇?当真没想到。不过这件事怕是不容易。你以为,我找到你同时,会不调查尤太医的背景么?不过…”说着,他耸了耸肩膀:“我什么都没查到,尤太医的背景比雪还干净,没有一丝值得追查的地方。他本人都没有可追查的地方,又如何去查他的仇人。”
宋阳没废话,开门见山:“帮我找到仇人、帮我报仇,事后我帮你收拢付家势力。说到做到。”
顾昭君低头琢磨,片刻后笑了起来:“虽然是无头案,可真要去查,也总会有水落石出那一天,但是时间没法控制…三年五载是它,十年八年也是它,你觉得,我等得起你十年么?”
尤太医的事情来得太突兀,事前没有任何征兆,更没有什么脉络可循,即便顾昭君手段了得,也没法马上查出什么。
“十年?我也等不起。”宋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道:“有两条线索可供追查。”
顾昭君饶有兴趣:“哦?那就不一样了,说来听听?”
宋阳应道:“第一个,大燕国师。他和舅舅或许有什么关联……”尤太医生前,能看透国师的夺取蛮族十二尊尸的企图,还把凶僧手中的独门机括改装在马车上,无论怎么看,他都和国师存了些关系。
可还不等宋阳把其中情形说清楚,顾昭君就挥手打断了他:“燕国师是什么人?追查他只会有一个下场:被他发觉、反追回来,引火烧身的事情我不会做,更不会帮你做,这条线索你不用想了,没人会帮你查,你自己也查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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